我跟上了老村长,几分钟后,老村长在一个远离人群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在石头上磕了磕手里的烟斗,突然问了我一句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
“来我们这的路,是不是不太好走?”
我点点头,我去过的地方不少,但从来没有一个村子能让我走这么久才能到的。
“要致富,先修路,我们这个破地方,没啥资源,连修路的必要都没有!村里的老人祖祖辈辈都在这里,都不愿离开,村里的年轻人,在外面打工,也不愿回来,这个村子啊,越来越老,越来越破,也越来越没生机了!”
他说得确实是现在很多偏僻农村的现状,可我不明白他给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是来救灵姐的,不是来救他们的,这些人就算烂在村子里,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可我没有打断他,刚才他训斥王麻子的场景历历在目,就凭他这一点,我现在有耐心听他絮叨。
他继续说道:“村子一穷,人的观念就落后,就没有那个村子愿把女子嫁到我们这里来……”
“所以你就默许他们拐卖妇女?”
王教授曾经给我说过,穷确实是一些事情的原罪,但不能当做脱罪的理由,不然这个世界上的穷人那么多,都去做犯法的事情,社会秩序就乱套了。
“我没有,也从没有!我是个四十年的干部,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你还狡辩,王麻子不就拐卖了我的老婆?”
事实就摆在面前,我搞不懂这个老家伙为啥还要给自己开脱。
“你老婆叫什么?”老村长突然问道。
“齐灵,齐鲁的齐,灵活的灵!”
“你确认她身份证上也是这个名字?”
“确定!”我斩钉截铁的说道。
灵姐的身份证当初还是我陪着她去齐安派出所重新办的,因为她把户籍变更到了齐安县,当初还没少废周折。
“她什么时候失踪的,你知道么?”
“去年五六月份,具体哪天我不知道!”
“你确定是去年才失踪的?”
老村长的表情逐渐郑重起来。
“确定!”去年四月份,灵姐还去监狱探望过我,五月份的时候,听陈冠宇说,灵姐就找不到人了。
“你确定就好!”
老村长说完这句,又重新点了一把碎烟,味道很大,我在旁边都呛得差点流眼泪。
他自顾自的开始吸烟,不再搭理我,好像在琢磨什么事。
眼看着天就要黑下来了,我忍不住开始催促道:“然后呢?怎么说?”
“年轻人,等我吸完这斗烟!”
“我能不急么大爷!”
“抽完这斗烟!”他重复了一句。
他这个慢性子,简直能急死人。
可现在人在屋檐下,我不得不低头,我也想看看这个老家伙到底要搞什么花样。
十几分钟后,他那一烟斗的烟叶终于抽完了,而我此时已经在心里咒骂了这个老头几百遍。
“咋不抽死你个老东西!”我心想。
“看看吧!”
老村长从口袋掏出一个东西递给了我,红色的硬纸外壳,带着金色汉字。
我瞬间明白过来,这是王麻子的结婚证。
我赶紧接了过来,刚才一直没机会验证真假,此时终于能看清了。
打开之后,首先注意到的是里面的照片,王麻子那张丑脸笑得异常丑陋,而旁边的灵姐却一脸呆滞,面无表情。
持证人男方是:王大喜。
持证人女方是:齐巧。
看到这,我瞬间呆滞!
“齐巧????”
我宛如五雷轰顶,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变成了齐巧,那个女人明明就是灵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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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子萱走后,我躺在病床上久久不能平静。
二狗一步三回头地走进病房,嘲讽道:“一哥,你是不是不会哄女孩子开心啊,我给你说,我懂……”
“你特么懂个锤子……”
我把章子萱扔给我的橘子皮又扔了回去。
当天下午,我不顾二狗的反对,强行出了院,这点伤不算啥,养几天就好了,医院一天要三千多,哪个老百姓负担的起?
二狗不放心我,铁了心的要住在我家照顾我,我也就随他了。
回到家后,我开始思考秃头这个事情。
我已经找人打听过了,现在的秃头确实起来了,手下有一个中型石料厂,一天能产出几万吨石料,几乎垄断了城南那一片的石料供应,是他主要的来钱手段。与此同时,他在县城还有一家KTV,一家饭店,据说开设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招待人,利润比较有限。
想要干倒秃头,像二狗说得捅他一刀啥的屁用没有,还得搭上一个人进去,只有把秃头最赚钱的生意搞黄了,才算是真的伤到了他!
我脑子里闪过姬总教给我的各种商战案例,但无一例外,想要扳倒这样一个不小的厂子,不花钱是不行的。
我问躺在地铺上玩手机的二狗存了多少钱,二狗说二百,气得我差点打人。问他钱都花哪了,他呵呵傻笑说交了个女朋友,把我噎得够呛。
二百肯定不够,要执行我脑海里的计划,至少要准备十几万才行!
可像我俩这个状态,想短期赚个十几万简直白日做梦。
我算了算时间,大概还有一周不到,在那之前,我和二狗得靠这二百块钱活着了。
歇了几天后,我感觉身体好得差不多了,和二狗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回去送外卖。外卖站会管一顿午饭一顿晚饭,这样我俩不至于被饿死在出租屋。
第二天一大早,我俩骑着小电驴到了外卖站,我俩是最后到的,刚要入列报道,主管突然拦了一句:“哎,你哥俩先不用了,等会给你俩说点事!”
等了差不多十几分钟,其他同事都各去忙各的了,整个外卖站就只剩下我、二狗和主管三人。
主管从抽屉里拿出两页纸,分给我和二狗。
“来,看看吧!”
“啥玩意啊?”
我和二狗毫不在意地把纸接了过来。
可看到纸上写得字之后,我只感觉脑袋“砰”的一声瞬间空白。
“关于外卖员许一身份造假的处罚通告!”
单是看到许一两个字我就知道问题大了,我在外卖站用得一直是二狗堂哥徐成的名字,除了二狗,没有任何人知道我的真名。
通告上面写得很简单,大概的意思就是分公司接到了举报,说我坐过牢,不符合外卖员的基本标准,还提供了我坐牢的证据。公司据此调查了一下我的身份,发现我一直冒用的二狗堂哥徐成的身份,违反公司规定云云,但处罚那里只写了我被开除的处罚决定,二狗那里只有名字,处罚方式却是空白的!
按照公司的管理方式,应该是给当地的主管一定自主权限。
“卧槽!”二狗看完直接炸了,“谁特么举报的?”
“谁举报的重要吗,你小子竟然敢骗我!”主管“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 看得出来是真的生气了。
“我……”二狗被噎住了。
凭良心讲,主管平时对二狗很不错。因为二狗是我们奇安县城的单王,主管平日里还是比较照顾他的,之前还把亲妹妹介绍给了二狗,二狗现在的女朋友就是主管的妹妹。
“主管,这个事不怪二狗,是我逼着二狗帮我的,能不能只开除我一个人!”
我压抑住自己心中的怒火,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主管说得对,现在谁举报的已经不重要了。我得尽快想办法降低损失,二狗是单王,又和主管是连襟,最关键的是他错的性质和我不一样,说不定能有缓和的余地。不然的话,主管直接让我俩滚蛋就行了,哪还用给我两个解释。
“不行,要留就都留,要走都走,不留你老子坚决不干了!”二狗的倔脾气一下就上来了。
“艹,你特么讲上义气了,老子说留你了吗?”
主管也是个暴脾气,我业绩不好那会没少被他骂,但以我看人的经验来看,这人的心其实还不错,要不然搁我刚来时的投诉率,开我十次都够了。
这种人吃软不吃硬,你和他硬来,只会惹得他更生气。
这是干传销的那杨大师告诉我的,说这玩意叫心理学,用得好了,啥人都能听你的。
想到这,我赶紧从口袋掏出仅剩的半包烟,给主管点了一支:“主管,先消消气!”
然后转头开始大声对二狗说道:“二狗,你别犟,主管的好心你都看不出来!”
“都娘的把咱们开了,咋就好心了?”二狗很诧异。
“真要开你,给你打个电话不就行了?而且我看通告的日期是前几天就发的,为啥现在才告诉咱们,肯定是知道我们受伤了,心情不好,所以主管才特意压了几天,等我来了才说!”
我说完刻意瞟了一眼主管,发现主管露出几分满意的表情,我就知道我猜对了!
“是吧,主管?”
我又故意把话转移到主管这里,毕竟在这里他才是主角。
主管点了点,语气缓和了很多。
“还是你小子聪明,这段时间表现也不赖,要不是……算了,以后可千万别这么干了,男人要堂堂正正面对自己的错误才行,真要进去学习过也没啥,但身份造假这事就大了,这次要不是我拦着,公司都得报警抓你!”
我知道主管说得八成是真的,忙不迭地表示感谢。
主管转向二狗,眉毛一撅。
“你个混蛋还想不想干了?我可告诉你,下个月就要发年终奖了,你可是奇安县的单王,全市都数得着的骑手,运气好,能拿一大笔奖金的!”
“我不干了!一哥不干,我留这干啥?”
“卧槽,不干了是吧,我现在就给小翠打电话,让她给你分手!”
“你……”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我连忙把二狗拉到一旁,问道:“你还想不想找秃头报仇了?”
二狗一听,急道:“当然想了,我做梦都想弄死那个王八蛋!”
“相信我,想报仇的话你就好好干,先把奖金拿到手再说,拿的越多越好,这样我就能早点带你去找秃头复仇!”
“真的?”二狗一脸狐疑。
我锤了他一下胸膛。
“老子啥时候骗过你?”
“有!”
二狗一本正经的点头。
“恩,啥时候?”我忽悠他的话实在太多了,不知道他说得是哪个。
“你说你从来不看黄片,昨天我在你手机里……”
“去你妈的!”我一脚把他踹出去几米远。
二狗答应了这事就好办多了,本来主管也没想真的开除二狗,毕竟是自己半个妹夫的人了,被开了他脸上也无光。
我的情况就比较恶劣,神仙都保不住我,但主管帮我争取了这几天的工资,让我有点钱吃饭。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我向主管表示了感谢,又给二狗嘱咐了几句,一个人悻悻地骑着小电驴离开了。
我又一次成了无业游民,眼看还有四个月就要过年了,本来还想赚点钱回家过年的我又瞬间陷入迷茫。
……
接下来几天,我四处找工作,可无一例外,都因为坐牢的经历被人果断拒绝。
这天,我又被一个餐馆婉拒后,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电话里是一个女声,让我猜猜她是谁。
我正烦着,没心情和她扯淡,说没啥事就挂了,她连忙说她是赵菲,问我还记得吗?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我反应了半天,终于想起她是上学那会追我不成差点找人打我的那个女的!
第一次和章子萱吃饭的时候,章子萱曾提起过这人,说她现在就在章子萱的公司当房产销售呢。
我客套了几句,说很久不见什么的,问她现在怎么样,最后问她咋知道我号码的,找我有啥事吗?
赵菲“咯咯”笑起来,说没事不能找你啊,毕竟我当初暗恋你很久呢。
我有点尴尬,正不知说什么的时候,她突然开始说正事。
“我从朋友那知道你正在找工作呢,找的怎么样了?”
我实话实说:“不太好找,刚被人拒了!”
“咯咯!”她笑着说,“那你过来找我,我认识人多,可以给你介绍一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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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依旧对我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让我先等着,等她忙完就找我。
我坐在走廊里,百无聊赖的刷着朋友圈。
突然刷到了陈可可的一条信息,她发了一张商场的图片,配了两个大字:开战。
我哑然失笑。
这个财迷,估摸着又去扫货了。
我打开地图搜了一下这个商场的名字,发现竟然只有两三公里。
我给她发了一下我定位,说我在这里。
她过了几分钟才回,问我生啥大病了。
齐巧的事情,我一直没敢告诉陈可可姐弟两人,主要是担心影响他俩的学习,想着等齐巧病好了,再给他俩个惊喜不迟。
可现在,我又觉得告诉他们好像也无碍。
陈冠宇学渣一个,影不影响都无所谓。
陈可可的智商那么高,这点事儿应该还影响不到她。
我卖了一个关子,让陈可可过来,给她个惊喜。
陈可可这次回得很快:“灵姨找到了?”
这个家伙,反应果然很快。
不过她很快又回了一条:“不对,应该不是灵姨,如果是灵姨,你会第一时间告诉我们的!”
“给我报销打车费,我很快就到!”
这个财迷!
不到十分钟,陈可可就赶到了我的位置。
见只有我一个人,她很疑惑:“人呢?”
“啥人?”
“病人啊?”
“哦,等大夫忙完,她说忙完就带我去!”
“那得等到啥时候啊!”
她径直敲了敲王尔岚诊室的门,得到允许后便走了进去。
也不知道两人交流了什么,不到三十秒的功夫,王尔岚竟然直接出来了,冷冰冰地对我说:“走吧!”
“恩?这就忙完了!?”
“关你屁事!”
“额!”
陈可可见王尔岚对我这个态度,笑得前仰后合,偷偷凑到我身边问道我怎么得罪这个美女大夫了。
我摊了摊手,表示我也不知道。
可能是觉得我长得太帅了吧,我嘀咕道。
王尔岚回了一下头,瞪了我一眼。
我赶紧闭嘴。
陈可可看热闹不闲事大的说道:“你肯定是表现的太猥琐了,所以这个美女姐姐才会误会!”
谈话间的功夫,我们到了一个病房前。
透过玻璃窗,能清楚看到病房内的场景。
只见齐巧正歪着脑袋看电视,看得津津有味。
看到这一幕,陈可可愣在了当地。
“灵姨!”
“真的是灵姨!”
陈可可的眼泪瞬间哗哗地往下流,一点都不像那个智商高到离谱的学霸。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陈可可失态。
“美女姐姐,我可以进去吗?”
陈可可对着王尔岚哀求道。
王尔岚点了点头,说:“她现在病情还是不太稳定,你进去以后注意不要说太多话。”
陈可可忙不迭地点头。
推门走进病房后,齐巧的眼神看向了我们。
看到我后,她“啊”的一声大叫,直接光脚跳下床,兴奋地挂到我身上。
“你来看我了!”
“哥哥,你来看我了!”
她表现的跟小孩子一样,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哽咽,让我好一阵心疼。
“灵姨!”
陈可可抬着头,委屈巴巴地看着挂在我身上的齐巧。
齐巧打量了一下陈可可,毫无反应,歪了歪脑袋,笑道:“小妹妹,你喊我吗?”
陈可可的小脑袋又是一通狂点。
“灵姨,你不记得可可了么?”
“可可,我一会给你解释!”
我把齐巧放在床上,给陈可可说道:“这不是你灵姨,是她的双胞胎妹妹,齐巧!”
我又快速把去巴中的经过给陈可可说了一遍。
陈可可听了以后,目瞪口呆。
“她们……长得……好像啊!”
她抹了抹眼泪,变得没那么伤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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