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破旧的木板门打开,一位农村老妇泪眼婆娑,还带着一个扎着羊角辫儿的小女孩,此时的小女孩好似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一般,好奇的看着我的小破屋内。
农村老妇哭诉道。
“俺家男人又不见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张大师,你这次可一定要把他带回来啊,这一天天我和闺女都睡不好觉。”
我皱了皱眉头。
“又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了?”
农村老妇哽咽着回答。
“俺也不知道,俺昨天夜里又梦见他了,闺女还说他爹就在院子里带她踢毽子,俺怕闺女长时间和他待久了身子骨会越来越弱,就准备上山给他烧柱香聊聊天,谁知道才修好的坟头又倒了,棺材盖就躺在旁边。”
我不禁叹了口气。
“你家男人这是有冤屈,不愿意去投胎,娃儿,你爹和你玩的时候说什么了吗。”
小女孩含着大拇指,痴傻的摇了摇头。
“俺爹……俺爹不会说话了……”
我意识到事情可能有点不妙,但是寻尸要在尸体始终后二十四小时,我才能感应到尸体大致所在的方位。
于是我交代了她们娘俩一些以前的注意事项,让她们在我去她家之前,不要和任何人说话,也不要让任何人进家门。
交代完之后,转身回到屋子里拿我吃饭的家伙。
或许到现在有人很奇怪,我到底是谁?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一个死去的人会突然间不见了,而且还是一连三次,还有我为什么能感应到尸体的方位。
这些问题我都会慢慢解答。
我叫张来仁,是一个职业寻尸人,这个时候就有朋友要问了,寻尸人?和那长江边上的捞尸人有什么区别?
这种话我听了不下无数次,大多都是那些不信我这个毛头小子能够有寻找尸体本事的人说的。
其实寻尸人和捞尸人差别大了去了,他们是在水里捞尸体,而我在地面上寻找尸体的魂魄,俗称鬼魂。
我偶尔也会接一接没有鬼魂的尸体失踪事件,就比如刚刚那位农村老妇的男人,她家男人在下葬的时候就被人动了手脚,做了个小风水局想要害她家。
那个小女孩就是受到了风水局的影响,变得越来越傻。
我曾经在做寻尸人之前,和我师傅是游方的赤脚医生,也从我师傅那里学到了不少本事,而且我去做寻尸人,也是我师傅要求的,正所谓师命难违,这个日后有机会再说。
那天我也帮她们破掉了风水局,又重新入葬了她们家的男人,可第二次失踪后,我在后山找到的,那时候男人就已经有一点尸变的迹象了,虽然找到尸体的时候,是静止不动的,但是手里却抓着一只干枯的死鸡。
我想这第三次消失,应该已经尸变了。
或许老妇人做梦梦见她家男人是心理原因,但是小女孩和她爹踢毽子,估计就是真正的一个尸变的尸体。
至于尸变之后为什么还有一丝人性,这还需要找到那具尸体再说。
我将房门紧紧关闭,不让眼光照射进来,屋内一年到头都点着蜡烛照明。
这间小破屋不止我一个人,再笼统的细说一下,应该是一人一鬼。
此时那个在门后安静站着,看起来就很吓人的一个少年,就是那个“鬼”。
在五年前我第一次干这一行的时候,被一个老头要求找他儿子的尸体,可是最后我只找到了儿子的魂魄,老子却没有熬过我找到儿子的尸体就走了。
于是这个名叫二春的小兔崽子……应该说是小鬼崽子,就一直跟着我了,我也在一直帮他寻找尸体。
奇怪就奇怪在我这个可以感应尸体方位的能力,竟然在朝夕相处的人身上,不起任何作用了。
若是我找不到尸体,二春的琥珀就没有归宿,也就没有机会投胎,所以他在我身旁跟了五年。
“来仁,又有活了?这一次能让我出去吗?”
我没有搭理他,二春却率先和我搭茬起来。
我笑了笑对他打趣儿说道:“外面阳光很毒辣,你确定要出去投胎?”
二春撇了撇嘴,因为这种人性化的表情,让他看起来也不那么恐怖了。
“闷在房间里太久了,我好想出去走动走动,我这儿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这是你魂魄离体,我师傅给你做法后的第二个两年,也是你最虚弱的一年,在晚上你都不能直面月光,更不要说这盛夏的日头了,你就把这一年忍过去吧。”
曾经我师傅也给二春做了一次法,可以让他的魂魄在阳间停留时间久一些,但唯一的坏处是每隔两年都会陷入虚弱期,一点光芒都不能碰。
所以我这间小破屋也被封闭的死死地,哪怕是我开门的时候,并不是故作高深,而是门后有个小鬼崽子太脆弱了。
我拿好司南、八卦镜和一些防身用的东西之后,拍了拍二春有些虚幻的肩膀。
“我先出去了,我把门给锁上了,你别出去找死,有人要是无意间进来,你就按照老规矩,吓唬吓唬就行了。”
二春嘟囔一声。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一个人很无聊的。”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一大早就回来了,我已经对尸体所在地有些感应了。”
“那如果出了意外呢?”
我笑着掏出一张黄符吓唬他说道:“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出意外呢?”
“没有没有!来仁哥,我跟你开玩笑呢,如果你明天清晨没回来,我最多等你半个时辰,随后我就按老样子去找你。”
我本来想拒绝,但是看着二春脸上坚定的表情,欣慰的笑了笑,点头说了一个“好”字。
我径直就来到了那位农村老妇的家,此时的她就抱着女儿坐在院子里,看到我来了之后,她大喊着说道。
“张大师!救我!救我闺女!”
我正想着这大白天的那尸变的男人还会出来吗?
没成想老妇人话音刚落,她们家的柴房里亮过两点绿光!
我的脑袋“轰”的一声震响。
怪不得我这次感应尸体会那么快,原来这男人的尸体就躲在柴房里!
尸体距离我越近,我能听到的声音就越来越多,轰轰隆隆的吵得我都难受。
通灵的人就这点最不好。
小女孩见到父亲哇哇哇的哭了出来,嘴里还含糊不清的说道。
“爹!我要跟我爹一起玩!”
“呜呜呜,爹爹怎么和平时不一样了。”
她的手甩来甩去,硬生生甩开了她娘,毫不犹豫的朝已经尸变的人走了过去。
他爹名叫陈牛,是村子里的屠夫,为人热情憨厚老实,活了大半辈子才有的女儿,宠爱的不得了,可惜造化弄人,出了意外把自己给整死了。
毕竟是冤死的,他体内的怨气很多,再加上生前招惹的仇家不少,不知是听了谁的话,打算在坟墓上动一些手脚。
这一来二去尸体就发生了尸变,本来可以投胎转世的,现在怨气积压的越来越深,只能成为魂魄留在人世间,幸好有牵挂的女儿,这才没有发狂。
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
他全身布满了疮口,怨气大的连我都受到了影响,眼中布满了仇恨。
“妞妞,不能过去!”
“妞妞!”
妇人喊了好几遍,她女儿就是不听,毕竟已经是个痴呆的人,无论眼前的人有再大的变化,终究是他的父亲。
我叹了口气,赶紧拿起了吃饭的家伙。
面对已经尸变要攻击人的冤魂我向来不会手软。
现在司南已经没什么用了,我本来以为还要寻找一段时间了,没想到他能主动现身。
我赶紧抽出口袋里的几张道符朝前扔了过去,做出手势,与此同时念出了结界的咒语。
很快这里就形成了一个透明的结界,用肉眼是捕捉不到的。
这一步不是为了防止鬼魂攻击,而是限制住小女孩的行动。
她是个形同痴呆的孩子,我就是跟她说再多的道理也没用,还是先困住比较好。
“你丈夫的怨气太大了,要想让他老老实实的投胎得驱除全部怨气,或者直接处理掉,你选一个。”
我拿出随身携带的背包,从里面抽出等下做法需要用的东西。
“张大师,那是我爱人,为了这个家付出这么多,不明不白的死了不说,死了之后还要被仇家报复,我真咽不下这口气!”
我自然知道她的选择。
刚干这一行我师父就教我一定要讲良心。
“成吧,怨气不驱除你女儿也好不了,回头再请我吃顿饭就是了!”
说完我就朝结界的方向冲了过去,手中拿着一样特殊的法器。
这是师父留给我的,有大用处,主要还看使用人的能力如何,我只琢磨出了一点点门路。
我将一张早已写好的道符点燃,缓缓的落在了法器上。
下一秒法器就散发出光芒,我另外一只手还拿着桃木剑,防止等下陈牛攻击。
突然,一阵刺耳的声音传来。
在我眼前的陈牛早已被怨气蒙蔽了双眼,速度极快的朝我扑过来。
我用桃木剑抵挡了大部分的攻击,一直在防守。
眼下我要做的是使用阵法控制他的行动,在明天天亮之前把真凶找到,才能让他安心离去。
“陈牛!我是来帮你的!”
我既然寻尸人,肯定有和鬼魂沟通的能力。
陈牛的双眼血红,毫不客气的对我展开一系列的攻击,他是尸变后的尸体,可以理解为僵尸的一种,如果抓到了我可不简单。
幸好我的身手不错,跟他对抗了三两下之后已经布置好了新的结界。
是利用多个道符和八卦阵在一起的。
地上像是有一根根银丝一般,围绕在陈牛的身上。
“陈牛,我能帮你洗清冤屈祝你成功投胎转世,现在你告诉我你的夙愿是什么!”
我大声说道。
陈牛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表情,但他的动作还是僵硬的很,嘴巴微微张着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估计已经丧失说话的能力了。
“告诉我人在哪里。”
我缓缓开口,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白纸放在了桌子上,我深呼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利用通灵的能力跟陈牛沟通。
虽然他不能开口,但心里的话我还是能听见的。
只听他含糊不清的说出了几个字。
“陈...陈老四...”
他费力的说出了这几个字。
“陈老四你认识吗?”
我赶忙对他妻子说道。
“认识,是陈牛的发小。”
“快,现在带我过去!”
我看了眼时间,刚刚做法就耗费了一个多小时了,距离天亮也没多久了。
陈老四家住的不远。
这一路上她都在跟我说二人的事情。
陈牛和陈老四是发小,感情好的很,是穿同一个裤子长大的。
长大之后陈老四做了点小生意,在外地也赚了不少的钱,回来之后也是个隐形富豪,而陈牛则是继续在村子里当屠夫,虽然赚的钱不多,可也满意现在的生活。
前段时间她老看见陈牛和陈老四在一起,二人好像议论起什么,总是神神秘秘的。
无论她怎么追问陈牛都不愿意说,无奈之下她只能去问陈老四。
陈老四只是故作神秘的说能赚钱的大生意,要带着陈牛一起干,到时候让他们换个好点的房子住。
她就是个老实本分的妇人,知道天底下没有掉馅饼的事情,第一反应就是让陈牛放弃,她知道陈老四老奸巨猾,赚钱的生意多的很,就是不愿意告诉别人。
既然能告诉陈牛,那生意肯定不好做,还是安全最好。
有一天陈牛气冲冲的回到家里,说是跟陈老四闹掰了。
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提起过陈老四。
说到这里我已经站在陈老四家门口了。
“就是这里?”
我皱着眉头看向眼前的房子,还是个楼房,看来赚了不少的钱。
妇人点了点头。
我赶紧伸手敲了敲门。
连续敲了好几遍都没人来开门,我现在也等不得,直接一脚把门给踹开。
这不开门还好,一开门就传来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还有大量的灰尘直接吹了过来,呛得我直咳嗽。
“妈的,呛死我了!”
我不耐烦的嘟囔了一句,身后突然传来了尖叫声。
是妇人传来的声音。
眼前的浓雾还没有散去,我清了清嗓子打算往前走去,这时才注意到房间里也有鬼魂的气息存在。
莫非这房间里也有死人?
“你就在外面等着吧。”
人和鬼魂不能打交道,尤其是女人,阴气本来就很重,很容易被那些找不到本体投胎的鬼给上身。
鬼上身很折磨人,如果体质差的被整死的都有,我也是为了妇人好。
等我走近之后才看到房间里有一具尸体。
能够确认这尸体是陈老四,和陈牛的年龄相仿。
尸体已经腐烂了,估计死在这里很久都没人发现了。
房间里凌乱的很,看得出他死的时候很痛苦,而且不是人为的。
我经常驱鬼,是人是鬼动的手我肯定知道,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身体上有很多疮口,跟陈牛死的时候表情一模一样。
“还真有意思,这事情不简单啊。”
我缓缓开口,本以为这次事情简单的很,只要把他给送走就行了,这下才发现事情牵扯的东西有点多。
陈牛是第一个死的,而陈老四是第二个,也许之后还会有受害者。
眼看时间过得越来越快,我只能拖延了。
我先掏出了几张道符贴在了他的头上,能暂时压制住他体内的煞气,让他不至于跟陈牛一样尸体到处跑。
我又在房间里设置了一个结界。
这结界能防止其他鬼魂进入,哪怕有人进入我也能有感应。
“张大师,这是怎么回事?”
妇人哆哆嗦嗦的说道,她的嘴唇发白,从未想过有这种事情发生。
“我丈夫的死难道不是他做的?”
一旁的小女孩眼神痴呆的看着我,她根本不知道恐惧是什么,也不懂死亡的含义。
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道。
“是也不是,这次事情不好解决,等会我给你留几样东西,能克制他的怨气,这两天我尽快查出真凶是谁。”
“你丈夫体内怨气这么深,我要是不查明白他也不愿意走,如果陈老四还活着我至少能问清楚,现在他也死了,只能我自己去查了。”
我长叹了一口气,时隔一个月我就碰到这么难的事。
半小时后我和妇人再次回到她家里,幸好我结界设置的还不错,没出什么事。
“你家里有没有糯米?”
“有。”
她赶紧回去把糯米拿了过来。
“这些糯米浸泡一夜,明天把这些都塞到他的嘴巴里,我再给你准备几样东西,还有一张特殊的道符,切记千万不能让道符掉,你得时刻看着,过去这几天就没事了。”
我将那些东西都准备好,这是能压制住冤魂的所有法器。
那张道符也是我亲手写的,上面还有我的血液。
这寻尸人的血液跟一般人的血液不一样,我杀死的鬼魂也有不少,本身就有克制的能力。
我把这鬼魂引到房间里,在一个封闭没有阳光的房间里待着,让他靠在墙壁上,先是在他的头上贴上了道符,其次那些法器按照方位依次摆在地上。
这样做就万无一失了。
“切记,道符就等于是封印,千万不能掉下来。”
我再三叮嘱还是有些担心,又给她准备了一张备用的道符,做好最坏的打算。
准备好这一切我才回家。
本以为没耽误多少时间,结果回去的时候天都要亮了。
我打开一个门缝钻了进去。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事情解决了?”
二春站在角落里看着我。
“没解决,这次的事情没那么简单,我怀疑他们做了什么坏事,跟那些邪术有关,陈牛的好兄弟也死了。”
我坐下来赶紧喝了几口水,这一晚上都没闲下来过。
“这不得让我出马?”
二春听到这里来了兴致。
他毕竟是鬼魂,想办事简单的多,可这马上就要到白天了,外面的阳光这么多,他这样的小鬼是最虚弱的。
我直截了当的拒绝了他。
“不行,你这身子骨这么弱,要晚上跟我出门还好一点,我又担心你被其他的鬼魂给盯上,那就老规矩,两天之内我没解决再让你出马行不行?”
我经常用这个利用打发二春。
他就跟个孩子一样,这五年来可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切,一只鬼呆在屋子里真没意思!”
他嘟囔了一句,赌气一样蹲在角落里。
“白天的时候我就出去了,你好好的待着啊。”
我这一夜都没合眼,坐在那里就睡着了。
等我醒的时候差点摔在地上,我赶紧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
“我走了啊,你在家里看好门。”
...
我们这个村子里的人不多,我想打听消息也不难,只要精确瞄准这些大妈就可以了.
刚上街我就看到几个大妈围在一起,赶忙凑了上去,顺便从口袋里抓起了一把瓜子,立马融入进去了。
“大姐,你们最近看见陈老四没?”
这时大妈警觉的看向了我。
“陈老四?”
三个大妈齐刷刷的看向了我。
“是呀,我跟陈老四认识,跟他还有一个生意要谈呢,这几天怎么都没看到他,这人是不是不靠谱啊,我该不会被骗了吧?”
我故作懊恼的叹了口气。
“你跟陈老四有生意啊?”
这次大妈直接凑近了我,放下了所有的戒备,估计能套出不少的信息。
“陈老四那个人可贼了,能把你甩的团团转,你是不知道咱们村子里好多人都被他坑了。”
另外一个大妈又说道。
“他说的话没有一句能信的,之前去外地的时候是赚了不少的钱,回来之后就把他挥霍的一干二净了,这不又想点子赚钱了吗,就盯着陈牛。”
提到陈牛我的心咯噔了一下。
想不到这些大妈这么上道。
“陈牛?那不是咱们村子里的屠夫吗?不是都死了很久了吗?”
我嘟囔了一声,做出恐惧的表情。
“你呀根本不知道内情,他的死可没那么简单,那天下葬的时候你没看到,本来是晴天,突然下雨了,那坟墓里还钻出了好多条蛇,这就是不祥之兆。”
“是呀,我听说他的死就跟陈老四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