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我一直守在黄素素身边帮她缓解痛苦。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黄素素对我已经不像第一次见面时那般排斥,反而多了一丝温柔。
我紧紧地将黄素素搂在怀里,可黄素素还是冷得发抖,她有意无意地将脸侧转,不想让我看到她脸上的胎记,眼中难掩失落。
“我知道你有大事要做,和我在一起,对你身体很不利。”黄素素小声说道。
我闻言更加搂紧黄素素,她浑身冰冷,像是冰雕,但身材却凹凸有致,让我体内的某种情绪躁动难忍,小腹位置像是有东西想要爬出来一样。
第二天拂晓时,借着朦胧天光,我看到熟睡的黄素素脸色恢复如常,便起身穿衣离开。
回到家时,母亲还未醒来,我蹑手蹑脚地来到她的房间,从衣柜最里面翻出一只红色的樟木盒。
小时候母亲带着我从苗寨跑来大凉山找父亲时,就带了这么一件东西,里面装了什么我一直不知道,但是父亲去世的那些天,母亲曾拿出过木盒坐在床边发呆。
后来趁母亲没在家我悄悄地翻出过木盒,木盒打开,里面是两瓶药,一瓶里面药香四溢,一瓶里面腥臭难当,而那瓶很香的药丸像是某种泡泡糖的香味。
小时候没糖吃,我禁不住馋,就偷偷吃了一粒,谁知道不到五分钟就瘫软在地,还好那时候母亲从外面回来发现了瘫倒在地的我,又给我喂了一颗臭药丸我才没事。
吃过早饭之后,我便牵着家里的牛前往徐家沟北面的山沟,那里水草丰茂,最近又发了大水,岸边有很多新筑的龙虾窝,刚好可以一边放牛一边掏龙虾。
中午的时候,村里的刘老汉骑着他的毛驴从镇子所在的方向走来,嘴里哼着小曲,见我满身泥泞地睡在山沟里,连忙喊道:“徐凉老弟,您今儿个怎么跑这里放牛来了,这边到处都是蚂蟥哦,小心钻腚里。”
我从身后拎出两捆用青草扎起来的龙虾,这些龙虾个个都有大红鳌,肉质很鲜美。
“啧啧。”刘老汉砸吧嘴,接过龙虾,说道:“这每只都得八两以上,一般人想吃都吃不着,卖给镇上饭店,能卖不少钱。”
我做了个嘘的手势,在刘老汉身边耳语几句,刘老汉先是一愣,随即脸色拉了下来。
过了一会,刘老汉点头,拎着两捆龙虾,恢复了嬉皮笑脸,骑着毛驴哼着小曲往家走去。
第二天傍晚,郭瞎子从张家大宅离开后,径直来到刘老汉家。
刘老汉开门之后,见是郭瞎子到来,连忙点头哈腰地将郭瞎子请到家里。
“郭老哥,咱家寒碜您可别嫌弃,来来来,请坐,咱家穷,到现在都没通电,所以吃饭得在院子里吃才凉快。”刘老汉擦着手,搬起小板凳放在郭瞎子面前。
郭瞎子四下打量,说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刘老汉嘿嘿一笑说道:“这几天发大水,山里的大龙虾都爬到水边做窝,我逮了些个头大的孝敬您,自己也好沾沾光。”
“我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缺你那点龙虾?别卖关子了,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郭老哥,您看我这打了一辈子光棍,临老了,就是想女人,我打算把我那头毛驴卖了,到外面买个女人回来跟我过几年好日子。”刘老汉说道。
“你买女人找我来做什么?”郭瞎子有些不耐烦说道。
“您也看到了,咱的命不好,长得又瘦又矮,也没啥本事,我怕买来媳妇儿再跑了,所以想请您来看看咱家风水顺不顺,顺便看看我这命里,到底能不能有个老伴儿。”刘老汉嬉皮笑脸地说道。
郭瞎子说道:“你就是光棍儿的命,临老倒是发什么春,再说你要看相,找黄瘸子就是了,还托人来找。”
“您不是比黄瘸子本事大嘛,黄瘸子那个人就是半吊子,跟您比差早了。”
郭瞎子听到刘老汉这么说,似乎很是受用,便说道:“我也不瞒你,你命里五弊三缺,鳏、寡、孤、独、残,几乎全占,必定是克父克母,克妻克子的,而且根本留不住钱,就算有钱了,你也没命花,所以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时间不早,我也该回去了。”
见郭瞎子说着就要走,刘老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郭老哥你先别走,老弟我命太苦啦,你瞅瞅那张家三兄弟,以前饿得比我都瘦,看起来也不像命好的人吧,现在却吃得肚大腰圆,家里金山银山花不完。”
“你先起来,怎么说也算老相识了,你跪着做什么?”
“你答应在我这吃顿饭,我就起来,不然我就跟你回郭家村,撞死在你家门口恶心你。”
“你这无赖。”郭瞎子摇头。“你起来吧,我答应就是了。”
刘老汉闻言起身,嘿嘿一笑,跑到锅灶旁掀开大锅盖,龙虾已经炖熟,让人口水直流。
刘老汉将龙虾盛到盆里端到桌上,郭瞎子盛情难却之下,也就坐了下来。
两人啃着龙虾,也聊得越发投机,两瓶啤酒下肚,郭瞎子略有醉意,说道:“其实你的命数也不是不能改,只不过命数改变,总要付出代价的,动辄就得要人命,寻常人难以承受,要不这样,这个月月末是太阴之日,你可以尝试在你家院子后面种三棵桃树,桃树之间形成一个正三角,每棵桃树下面埋着一件你自己的贴身亵裤,到了夜里十二点,你就在三棵桃树中间点燃三根香,要是看见两短一长,你就立马回房睡觉,你想要的,自然会有。”
刘老汉听得喜上眉梢,顺嘴讲了个荤段子,把郭瞎子也逗得哈哈大笑,两人推杯换盏又多喝了两杯。
酒过三巡,郭瞎子望着头顶月色,说道:“哟,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
“老哥您先等等。”
刘老汉神神秘秘地叫住郭瞎子,不一会从屋里拎出来一个透明罐子,罐子里吊着一株人参,个头不小,形状像个小孩。
“这是?”郭瞎子似乎也觉得惊奇。
“这是我十年前在深山里挖的,那地方估计没人去过,刚挖的时候,这人参的根须还能动嘞,泡在酒里十年,每年只舍得喝一杯,老哥你尝尝。”
刘老汉说着拔出木塞,一股浓郁的酒香传出,郭瞎子脸上露出兴奋之色,说道:“这山参怕是已经成了灵,怨不得你个老小子临老了还发了次春,原来是得了这宝贝,那我得尝尝。”
郭瞎子说完就抿了一口,脸上一喜,就咕咚咚连喝了几口。
“行了,君子不夺人之好,喝这几口我也满意了,时间不早,我真得回去了。”
“老哥喜欢就带回去喝,以后要是我讨不到媳妇儿可能还得去麻烦你嘞。”刘老汉说道。
“行,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算你有心。”
郭瞎子接过酒罐子就转身出了门。
夜月微黄,郭瞎子趁着月色走上那条返回郭家村的羊肠小道,才走几步,身后就传来刘老汉的声音。
郭瞎子回过头,却见刘老汉气喘吁吁地跑来,手里还拿着个烟杆。
“老哥,你烟杆忘了拿。”
“真有你的,大老远跑来。”郭瞎子醉意朦胧,伸手要接烟杆。“我明天又不是……”
郭瞎子话没说完,就被刘老汉用一根竹签刺穿了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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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真不是我,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去害大象啊,咱们张家的长子,我没理由去害他呀。”张虎跪在张龙面前说道。
张虎的婆娘见状也连忙跪在地上,说道:“大哥,我也就是嘴贱,我哪敢去害大象啊。”
“两个证据都在指向你们,你们还狡辩。”张龙的脸上露出杀机。
“不对,不对。”张虎的婆娘吓得面无人色,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哥,就算是我们杀人,证据也不该在张豹手里,我和张虎吵架的时候张豹为什么会录音,我们就算再傻,也不该在张大象临死前让他喊二叔,还专门录下来给你看,这很显然是栽赃,是张豹在栽赃我们两口子!”
“对,对,是三弟在栽赃。”张虎急切说道。
而张豹也吓得跪在地上,说道:“大哥,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录音录像有问题,是有人专门栽赃的。”
“的确是有人栽赃的。”张龙的声音发冷道。“你们以为张家的三子秘术,杀了两个,你们就可以生孩子了是吧?”
“没有,大哥,你是不是听信了谁的谗言,爸,二叔三叔,你们说说话啊。”张豹看向张家众人说道。
“小龙,这件事情很显然是栽赃,亲兄弟不会害你的,大象和麒麟没了,我们也难过,小虎小豹是你亲弟弟,你可不能手足相残哪!”张保说道。
“大哥说的是,小龙,咱不能被人挑拨离间了,咱们张家大事在即,你三爷爷去了县里,等他老人家回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张财说道。
“哼,我现在可不信这些道士了,能算到驴在哪,却算不到我的儿子在哪,信誓旦旦地说谁什么状元命,最后还不是放牛,还说我儿子是先天道胎,天命所归的麒麟子,还没满月就夭折了。”
“小龙,你可别胡说,咱们张家能有今天,都是你三爷爷的功劳,这事等你三爷爷回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吧,你先别冲动。”张保说着,看向旁边的张发小声问道:“还没打通吗?”
张发说道:“早晨三叔看见小龙请外面的道士来,气得够呛,这会儿一直打不通。”
“先让小虎和小豹各自回家,派人看着,一定要盯着小龙别让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可是现在咱们张家都是小龙的人。”张发面色为难说道。
“全是他的人怎么了,我还活着呢,谁敢不听我的?”张保怒道,转过头对身后一名妇人说道:“你是孩子妈,你也不说几句。”
“我说什么?”
“你还真想看到孩子自相残杀吗,今晚你去小豹那里睡,那手机里的内容看着是针对老二的,实际上是要弄死老三啊。”
“大哥,会不会这件事情真的是老三做的,想要嫁祸给老二,毕竟只有老二那两口子才想要小孩。”张发问道。
“胡说什么?”张保怒责。“老三哪有这个胆子?”
沉默片刻,张保深呼了一口气又道:“不过老三这孩子平常沉默寡言,比老二心细得多,他帮我们张家管理财务,知道咱们张家有多少钱,一时贪财想不开也不是不可能。”
众人散去之后,徐哑巴的尸体也被放了下来,被张家的打手扔在了徐家沟远处的乱葬岗。
那里是一片无人祭拜的荒坟,早些年曾是弃死婴的地方,尸体扔在这的当天晚上山林里的野兽就会过来啃食。
我在远处的河岸边,看着徐哑巴如同死狗一般被抛尸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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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咱们苗寨巫族后人,你现在本事练得如何?”族长问道。
我摇了摇头说道:“这些年一直在读书,并未练本事。”
“那书读得如何?”族长问道。
“读得七七八八。”
“读书好哇,比打打杀杀强,咱们苗寨剩不下几个人了,你这次回来,还打算走吗?”族长问道。
“走,明天早上就得走。”我说道。
“怎么那么快就走,不多呆两天?”
“家里那边还有事情没做完,当年我在寨子里埋了些东西没拿走,这次回来拿一下,顺便我想问问族长,您可知道九阴绝脉?”
“九阴绝脉?”族长眉头皱起。“年轻时候和你外公闯江湖那会儿听过,不治之症,好像没得救。”
“苗寨的蛊书里没有相关记载吗?”我问道。
族长摇了摇头说道:“当年打了败仗,咱们寨子的万卷蛊书被那老道士烧得一干二净,巫族那一脉的秘卷更是被列为禁术,都被销毁了,你外公要是在世,也许知道,可惜你那时太小,就算他口头传授给你,你也记不住多少。”
“嗯,我也就随口问问。”我摸着肚子说道。“族长爷爷,我去你家吃个饭吧。”
族长哈哈大笑,说道:“我早就听到你肚子咕咕叫了,走,回家吃饭。”
苗寨民风淳朴,热情好客,尤其对外出归来的游子。
我在族长家吃饭期间,周围的邻居有的送来煮好的鸡蛋,有的则送来一些很多年没吃过的山宝。
入夜之后,灯火渐熄。
我想起很多年前外公在世的时候,趁大家都在睡觉时,外公就会偷偷把我叫醒,让我和他到山上抓毒虫,辨草药,并且让我背诵一本古老且拗口的经文。
我那时候根本不知道那本经文上记载的文字是什么意思,外公说以后等我长大自然会知道的。
外公还教了我一种手诀,这手诀非常古怪,不同于任何手诀,并非想学就能学成。
手诀必须要从小练习,将手指反方向掰向手背,直到十根手指全部可以贴在手背,形状如逆反的莲花,所以叫逆莲花手诀。
那时候我在寨子里无时无刻不在练习,每到指骨变形,外公就用毒虫和草药给我泡手指。
六岁那年外公离世,他临死前还叮嘱我,一定要手诀牢记,因为在我生死危急时,逆莲花手诀可以救我的命。
后来随母亲去大凉山后我也没忘外公的叮嘱,时常练习,同学们看见我能将手指掰到手背上,都以为我有软骨病,直到我八岁时失去记忆。
后半夜时,我悄悄起身来到祖宗祠堂的后方,这里有一座嵌在山壁里的石像,正是巫族信奉的神明——巫神。
因为早年战争的原因,苗疆大败,为数不多的部族分支组成了如今的苗寨,所信奉的巫神也被禁止膜拜。
我以巫族礼仪向巫神神像跪拜之后,来到我家的老房子后面挖出一口大缸。
大缸打开,里面一股扑面而来的腥臭味直冲鼻腔,细微的振翅之声传来,下一秒,一道黑影窜向我的手臂,在我的手臂上破开一道口子,血液流出,它贪婪地吮吸。
“果然只可以存活一只。”我忍着疼,小声说道。
这只蛊虫叫黑甲虫,原本只是苗疆大山内的一种常见毒虫,如今已经是一只虫王。
我才刚学会走路那会儿爷爷就已经在教我捉虫豢养,将毒蛇、蜈蚣、蜥蜴、甲虫、蚕、灰蛾等四十九种毒虫密封于瓮缸之内七七四十九天,让他们自相残杀,最后活下来的那只就是虫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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