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衣不蔽体地被送到了警察局,罪名是寻衅滋事。
在警局录笔录的时候,我脸上、腿上都带着伤。
警察问我为什么要去破坏别人的婚礼,我摇头。
见我不交代,警察都劝我要看开一点。
我笑着答应,懒得给自己辩解。
沈屿白和许川都走了,他们说要去魏佳的婚礼给她送祝福。
临走之前,沈屿白警告我,让我在警局好好反省自己的错误,等过几天会来赎我。
我被关在警察局审讯室内,这里没有窗户,冷冷的灯光打在我的脸上。
我想快点去死,就连这最后几个小时我都不想待在这里了。
见我一直不交代,警局的工作人员才联系当时在场的人。
接了电话的助理和江诚公司的员工都帮我说话。
他们说,我不可能寻衅滋事,让警察一定要调查清楚。
警察回去调监控了才发现,我去婚礼只是送东西过去。
后面在海滩也只是被人打,没有还手。
这才放了我。
离开的时候几个警察在那里说:她怎么不给自己辩解。
你没看送她来的那几个人,一个是她弟弟,一个是她朋友,谁知道啊。
是啊,一个是我弟弟,一个是我朋友。
都一口咬定我破坏了别人的婚礼。
当晚我就被放了出来。
没有地方去,我就窝在警察局外边,等着最后的离开。
14凌晨,本来应该到来的死亡没有发生。
系统告诉我,因为我没有完成任务,所以不能正常脱离这个世界。
我需要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
到这一刻我才知道,原来我离开这里还需要自杀才能实现。
这还不容易?
我走到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一把水果刀。
从便利店出来,为了不吓到人,我决定找一个偏僻一点的地方自杀。
走了很久,重新走回了今天我被带走的那个海滩。
晚上的海边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挺好的,死在海里,最后被海水冲走也不错。
我再看了一眼这个世界,发现真的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
我决绝地将刀捅入心脏。
很疼。
我失去力气躺在海滩上,呼吸逐渐急促,整个世界只剩下胸口的疼痛和喘不上气的窒息感。
沈屿茉!
你居然真的敢自杀!
15恍惚听到一个声音,我被人抱起,胸口的疼痛因为拉扯更加剧烈。
现在的我只有一个念头,不要来救我。
睁眼看到跑过来的是许川,我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因为如果来的是沈屿白或者江诚,估计都不会这么着急救我。
但来的是许川。
一直以来,对我还不错的许川。
他手颤抖着帮我做急救处理。
为什么?
明明我一心求死,明明我心甘情愿认输离开,为什么都不让我解脱?
16再次醒来,我戴着呼吸机,胸口被紧紧缠着仪器动弹不得。
眼睛终于适应了刺眼的光线,我发现自己在医院。
终于醒了。
沈屿茉,你满意了?
现在所有人都来看你,你满意了?
是江诚。
屿茉刚从鬼门关回来,你别刺激她。
旁边的许川推开激动的江诚,压低声音警告他。
许川你假好心什么?
沈屿茉最会这一套了。
她这么一闹,佳佳被连累都不能去度蜜月了。
我们还都得守在她身边,她现在估计心里可得意了。
听到沈屿白的话,我无比后悔当初给他捐骨髓救他。
没有想到最后,稍稍关心我的,不是我的亲弟弟沈屿白,不是我爱了十几年、帮了他十几年的江诚。
而是我付出最少的许川。
我尝试说话,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
医生看到我醒过来,给我讲现在的情况。
命是保住了,积极配合治疗,以后会有机会好起来的。
听到医生的话我更加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我害怕医院。
我在另外一个世界就是因为一场意外脑部受伤。
从一开始的住院手术,到最后脑部的血块一点点外溢。
我体会过在医院一次次检查,一次次以为有希望后又被判死刑的绝望。
最后躺在床上成为植物人的时候,我其实是有意识的。
我困在一个醒不来的梦里。
那是一个永远没有尽头的梦。
我拼命朝医生摇头,眨眼,希望我能干脆离开这里。
但医生还没上前,就被江诚赶走了。
江诚笑着告诉我:沈屿茉,这样也挺好的,起码你再也不会在我和佳佳面前碍眼了。
你自己也没想到吧,博取我们关注不成,反而现在躺在这里,这辈子都起不来了。
谁要博取你们的关注?
你们配吗?
我只恨现在我没办法说话,骂不出口。
你放心,我会养你到死的,我们家不差这点钱。
护士,病人现在情绪激动,给她打镇定剂吧。
护士和医生请示之后拿了药过来。
我看着被推入药瓶的药剂,挣扎垂泪依旧无济于事。
17之后的几天我过得尤为平静。
陪伴我的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做不完的检查,还有旁边病人痛苦的呻吟。
我开始认命了。
反正从这个世界脱离回去,我也是个植物人。
一开始许川还偶尔来看我,他眼里有着不明的疑惑,但见了我也没说出口。
我猜他可能是去调查了当初我霸凌魏佳的事情。
他发现了什么却没法和我说。
因为就算他说了也无济于事。
魏佳如愿嫁给了江诚,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在蜜月旅行了。
而我也已经躺在病床上,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再起来。
还有一个意外的事情,是我看到了爸爸朋友的儿子——郑逸。
他是这里的医生,当时抢救我的主刀也是他。
他来查房的时候和我说,没想到再次见到我是这样。
我满是疑惑地看向他,他摘下口罩。
从他格外俊逸的五官里,我辨认出了他确实是当时爸爸给我看的几张照片中的其中一个。
当时我一心只想攻略江诚,根本没考虑这几个相亲对象。
但为了不辜负爸爸的好意,我见了其中一个人。
那天约好了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等他,没想到江诚让我去处理公司的事情。
最后还是失约了。
郑-逸-我艰难的开口。
休养了几天我终于不用上呼吸机了,也可以开口说话了。
对。
郑逸言简意赅地回答了我。
18郑医生,有人想来探视沈屿茉,叫魏佳。
我没顾上说话时胸口会剧烈疼痛,一边咳嗽一边疼得撕心裂肺。
我不想见她!
没管我祈求的眼神,郑逸同意了。
让她进来吧,探视时间是十分钟。
魏佳婷婷袅袅地进来,对着郑逸抛媚眼:谢谢郑哥哥,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我在心里苦笑。
为什么?
为什么连医生都是站在魏佳那边的。
我躺回病床上,绝望地看着眼前出现的魏佳。
怎么样?
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不好受吧?
18你可能不知道,你会来这个世界还得感谢我。
所以你把这一切都给我,是应该的。
魏佳笑嘻嘻地拔了我手上的针。
敲了敲我的头接着说:你现在脑子可没摔坏。
所以你应该记得,另一个世界,躺在你隔壁病床上的那个女孩。
我眼睛盯着魏佳,努力回溯我的记忆。
明明对魏佳印象这么深刻,如果她曾经出现我肯定记得。
看到我疑惑的表情,魏佳更生气了。
你当然不记得了!
我当时全身重度烧伤,你当然认不出我!
魏佳的声音颤抖着,能听得出来,她讲到她烧伤的时候,很害怕。
原来是她!
记忆里一瞬间清晰了。
当时我出了意外,被商场掉下来的玻璃砸伤,脑出血住院的。
隔壁病床是个和我同龄的女孩。
她因为烧伤几乎面目全非,但脑部是正常的。
她会住进脑科是因为她家人在考虑要不要等她死后签脑部实验协议。
可是,我当时救了你啊。
19看着眼前魏佳的脸,我逐渐和另一个世界的她对上了。
我当时知道这件事情后,问她要不要帮助。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当自己生命垂危的时候,家人不是关心你能不能坚持下去,而是在考虑能不能捐赠给医院获益,会有多难受。
我提出可以给魏佳付医疗费,让她继续治疗。
当时我明明听到你在感谢我。
魏佳看着我,彻底撕下了平时天真无邪的面具。
她恶狠狠地说:放屁!
我当时巴不得你死!
凭什么我全身烧伤要死了,你要来救我?
凭什么你有全心全意救你的父母?
而我爸妈想的只是我能不能捐赠遗体。
凭什么你有青梅竹马对你不离不弃,而我老公在我出事之后连看都不敢看我。
凭什么你哥哥愿意放弃他出国的机会一直陪着你,而我只有一个人孤独等死!
眼前的魏佳朝我歇斯底里地怒吼。
我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的善意之举对她伤害这么大。
可是当时我也要死了啊,我们是一样的啊!
我不解地问出了我的疑惑。
明明当时我的情况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当时我脑部的淤血一直在扩散,随时可能因为脑部供氧不足造成脑死亡,成为植物人。
魏佳听到我说的话,狰狞的脸上突然挂上了笑意。
哈哈哈,你原来真的不知道啊。
当时你确实脑部淤血一直在扩散,可医生说有控制好的迹象。
所以,你当时不是因为脑部淤血陷入昏迷的哦。
眼前的魏佳瞳孔突然放大,她靠近我,对我说:是我!
没想到吧,是我!
我挣扎着半夜起来,趁没有人注意,拔掉了你的供氧仪!
我是不是很厉害,为了干这个,我都快疼死了,哈哈哈哈哈哈。
话还没说完,她就开始狞笑。
外边的医生和护士听到动静进来了。
你放心,我问过医生了,你现在比当时好不了多少。
你这辈子都起不来了。
我体会过的一切你都该体会一遍!
沈屿茉,你活该。
你活该众叛亲离,你活该不得好死!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走了。
20我看着医院的天花板,这里的天花板和另一个世界的天花板重合了。
我也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就控制不住地出来了。
我因为心脏手术引发了肺栓塞,即使脱离了呼吸机,现在还是呼吸困难。
一哭起来,更加呼吸不了。
胸口是剧烈的疼痛,但我意识异常清醒。
所有事情都能解释清楚了。
原来我以为是我的努力换来江诚他们的真心,也都不过是魏佳计划里的一部分。
魏佳要的是我得到所有一切之后,再失去。
众叛亲离,不得好死。
这么狠毒的诅咒仅仅是因为我可怜她的一点善心。
真是太可笑了。
沈屿茉!
你不能这么激动!
郑逸的脸出现在我视线里。
他按住了激动的我,给我上呼吸机,然后叫护士给我上镇定剂。
郑逸贴近我,在我耳边说:沈茉!
我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茉!
你坚持住,我会帮你!
我在镇静剂的作用下再次陷入沉睡。
只不过睡前我不知道是我听错了还是我的幻觉,郑逸不是叫我沈屿茉,而是沈茉。
那是我在另一个世界的名字。
在另一个世界,过得无比幸福的沈茉。
21我在另一个世界,是无忧无虑的沈茉。
我有宠爱我的父母、哥哥、朋友。
是正在事业巅峰,马上就会成为顶尖设计师的沈茉。
不是在这个世界,明明付出所有努力,付出所有真心,却换来都是背叛的沈屿茉。
不管是不是幻觉,我现在求的只是一死。
在这个世界我一刻都不想待了。
再次睁眼,我看到的是赶来的父母,还有沈屿白。
父母质问沈屿白为什么我会病成这样,沈屿白哭丧着脸,一口咬定是我活该。
爸爸生气地让沈屿白跪在我面前,向我道歉。
爸爸妈妈为什么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