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像有什么用,在榻上像个死人,没有一点意思。”
他手上用力,眼睛却一眨不眨看着我。
“若不是有福气,长了那样的脸,能有资格伺候我?”
福气。
我早就受够了这个词。
“长得像周嘉月,究竟是我的福,还是我的孽!”
我气得浑身发抖:“这个福气,我根本就不稀罕。”
“你竟敢直呼我母妃的名讳,果真是心怀不轨!”陆今安怒气冲冲看着我。
“你借着这张脸,勾引我父王,迷惑我们父子,眼看父王就要做皇上了,你就想生下自己的孩子,以后再抢我的位子!”
“你这个心思深沉的恶毒女人,我恨不得扒下你这张脸,恨不得杀了你!”
我踉跄后退,只觉耳朵嗡鸣。
这就是我亲自抚养了十年的孩子。
“你、当真这么想的?”
我面色煞白,怔怔看着他。
“你竟想......想要杀了我?”
这个孩子,是我一粥一饭,一把屎一把尿亲自带大的。
小时候他生病,太医束手无策。
我冒着大雨,抱着他跪遍京城所有神佛,只为祈求他平安长大。
可是他平安长大了,却说要杀了我。
我怆然流着泪回到院子里,拿起早就打包好的包袱,一步一步往王府外走去、
“你当真要走?”
陆景行父子冷着脸站在门口。
“你想走可以,王府的东西你不能带走!”
陆今安伸手抢过我的包袱,扔到地上踢开:“小家子出身,竟做出些偷鸡摸狗的事——”
看到我包袱里就一件旧衣,他一怔:“竟然没有带东西?莫不是藏在了身上?”
我神色木然伸出双手:“世子可想亲自检验?”
他们只以为王府富贵,可于我而言,这里的一针一线都屈辱不堪。
我怎么会带走。
就在捡起包袱,准备踏出王府大门的那一刻。
陆景行冷然开口:“我不会允许你顶着嘉月的脸,离开这里。”
下一秒,泛着冷光的匕首冲着我的脸狠狠划了下来。
"
我要离开的事,没有瞒着任何人。
第二日我就开始收拾包袱,准备离开。
却在园子里见到了怒气冲冲的母亲。
“王爷马上就要登基了,在这个时候你闹着出走?”
“你应该趁年轻,抓紧时间怀个孩子,以后挣个位份,也好帮帮家里啊!”
“你弟弟马上就要科举了,以后前程如何全在你身上了!”
我看着她急切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十年前,她也是这样说,为着弟弟的前途,为了周家给的利益。
把我送进王府,牺牲了我的一生。
“再说了,世子如今还小,以后进了宫,还需要你的照顾。”
见我沉默,母亲也放缓了语气。
“就算你不顾及咱们全家,难道你连世子也不顾及了吗?
他可是你从小养到大的孩子,十年的时间啊!
跟你亲生的孩子又有什么分别?”
呵。
“我把他当做亲生孩子,十年呕心沥血,他可曾把我当做过他的母亲?”
“还有你。
你只顾着弟弟的前程,可曾记得我也是你的亲生女儿?”
母亲愣在当地。
不远处传来嬉笑玩耍的声音,伴随着风中隐隐约约的香气。
几位王府侍妾在凉亭中吟诗作对,身边坐着陆今安。
“今日喜事连连,世子看我这诗做得可好?”
“柔姨娘才藻艳逸,是父王都夸赞的才女,做得诗自然极好。
不似有些人,无才无德,放荡粗鄙,只会在床榻灶台上用力。”
我猛然僵住,心痛难捱。
最熟悉你的人,最知道刀子往哪里扎才最痛。
那些低贱下流的话,我曾经听过无数次。
——“不过是仗着跟王妃相似的脸,勾的王爷下不来床榻,无耻放荡。”
——“村姑出身,只会床上那点活,再就是围着灶台转悠,给世子做口饭吃。”
——“女人做到这份上,也就这点价值了……不过,你看她劳心劳力,还不是无名无分?”
那个时候,懵懂的陆今安跑到我面前,亲了亲我的脸颊。
“她们坏……我喜欢姨娘。”
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那个说喜欢我的孩子,今日会不屑地看着我。
无才无德,放荡粗鄙。
只会在床榻和灶台上用力。
我掩下眼中的湿意,平静看着母亲:“你也看见了,我在王府并不得宠,世子如今也厌恶我,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你说的事,我帮不了。
我也不想继续待在这里——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我的脸上,还未等我开口说话,另一个耳光也落了下来。
“啪!”
“没用的东西!”
“连个男人都伺候不好!
我真是白养你了!”
第三个耳光要落下来的时候,我猛地推了她一个踉跄。
“这两个耳光,我认。”
“第一个,就当我是还你孕我之苦。
第二个,是我还你生我之恩。”
“为了你们的私欲,我在这王府十年,还了你的养育之恩。”
为了娘家父母弟弟,我被迫舍弃了后半生的幸福,活的毫无尊严可言。
白天尽心尽力照顾着陆今安,晚上毫不反抗做着陆景行泄欲的工具。
为了他们父子,我付出了所有的身心。
无论是对谁,我都问心无愧,不再亏欠任何人了。
“我唯一亏欠的,就只有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