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天佛骨,不染尘埃。
一眼心动。
她当下就明白了。
这一世渡的是情劫,与她有关的,正是那清高出尘的佛子。
那一晚他抱着自己,竭尽全力抵死缠绵,脸上却全是忏悔和泪水。
“我心有魔障,罪孽深重......”
他像是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眼眸泛红,绝望悲伤。
在累极晕倒之前,她在他眼睛里看见了死志。
也正是那一刻,林清规下定决心替他隐瞒。
“佛子高洁,定是你下药引诱他犯错!”
面对第二日众人的指责,林清规选择了沉默。
而梵清看向她的眼神,也由愧疚变成了痛恨。
他恨她给他下药,恨她破他金身。
“我解释不了,总之我没有撒谎。”
林清规口中发苦,努力压下心里的痛楚。
“勿要多言,快些取血吧,玉瑶还在等。”
梵清递过手里的匕首,取出一个玉碗。
“日日给她和母亲取血,我是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
林清规面无血色,死死咬着牙齿,嘴里几乎泛出血来。
“哪怕这会要我的性命,你也不在乎?”
她满怀期翼,又问了一遍。
梵清面色一变,最终还是冷淡开口:“只用你那么一点血,怎么会死。”
“好......好......”
林清规胸口泛起尖锐的疼痛,她颤抖拿起匕首,在腕间狠狠一割。
鲜血从雪白的腕间汹涌而出,很快流满了玉碗。
看着梵清匆匆而去的背影,她边笑边哭,从怀里掏出一枚泛着微光的玉牌。
鲜血浸透玉牌,她用力一把捏碎。
“神女清规,情劫难渡,愿返回天界受罚。”"
她曾经做梦都想他关心她,爱护她。
如今终于等到了他温柔呵护她的时候,可是他却只是因为,需要她的血。
说到底还是因为林玉瑶。
毕竟供血不足的时候,林玉瑶假装孝顺,要先紧着母亲。
梵清动作一顿,脸上愧疚:“对不起。”
“我自己会喝,不劳佛子辛劳。”林清规端起药碗,仰头将汤药喝个干净。
汤药滚烫,一路从喉间烧进心里,呛得她咳嗽不止。。
“你放心,定不会耽误给林玉瑶供血。”
她将药碗扔回桌上,避开他复杂的目光。
梵清并没有走,他在床边坐了很久,轻轻握住了林清规的手:“你救玉瑶,就等于救了我,你我两不相欠,我也不再恨你了。”
“等成亲后,我也会好好待你。”
“梵清,我最后再说一次,我不欠你。”
林清规默默收回手,平静看着他:“从来都是你欠我。”
看着她心如死灰的眼睛,梵清心中一痛,涌上一股莫名的焦躁。
“这串佛珠伴我十余年,能够定心安神。”他褪下腕间的佛珠,套在她的手上:“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
林清规怔然看着珠串,鼻尖檀香缠绕。
那一晚他不知在哪里误饮了春药,迷失了神智,就是用这串佛珠,绑住了自己的脚踝。
情到深处的时候,佛珠也随着动作晃动。
——“你知道他有多喜欢我吗?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他不忍心让我难过,跟我亲热的时候,体贴温柔,唯恐不能令我快乐。”
玉瑶的话回荡在耳边。
林清规脸色陡然一白,将手里的佛珠扔到了地上。
永昌侯府就这么大,那晚究竟是谁给梵清下药,她不信父亲母亲查不出来。
他们捉奸当天,迅速将脏水泼到自己身上,是下定决心要舍了自己的。
她看着前院的方向,泪水无声无息流了下来。
能够让他们这样在乎,不惜舍弃自己的,也只有玉瑶了。
明明自己也是他们的孩子......
林清规郁愤难发,胸口疼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谢清规面露惊讶:“我与佛子素昧平生,怎么会恨佛子。”
无论梵清为何又披上袈裟,为何来到江南,为何一副深情的样子,都与她无关了。
上一世的林清规已死,她现在是谢清规。
在决定放弃一切,回归天界的时候,她就已经不想再跟他纠缠了。
“林清规?!!”
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林玉瑶愤恨冲了过来:“你竟然没死!”
可是迎上谢清规冷漠的眼神,她又满脸惊恐。
“不可能……不可能……”
“你明明死了……我亲眼看见你的尸体的……”
谢清规浑身一颤,又想起了上一世的心酸苦楚。
“可是你为什么长得跟林清规一模一样……你到底是人是鬼!”
林玉瑶死死盯着她的脸,眼神惊疑不定。
“你才是鬼!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姐姐!”
谢清宁抹了一把雨水,一把将谢清规拉到身后。
“你们都是什么人!你是佛子,做什么对我姐姐拉拉扯扯!”
“还有你,你离我姐姐远一点!”
谢清规看着谢清宁像狼崽一子一样挡在自己面前,心中顿时一暖。
“或许是认错了人。”
她不愿再与眼前的人纠缠,拉着谢清宁上了马车。
独留梵清站在滂沱大雨之中。
一连几天,谢清规都在做噩梦,前世的恩怨纠缠浮上心头,她夜夜惊醒,难以安睡。
“那个和尚,在咱们家门口站了好几天了。”
谢清宁嘟着嘴满脸不高兴:“还有那个得了疯病一样的女人。”
“她非说她是那和尚的妻子,你说可笑不可笑?还有和尚带着妻子云游的?”
谢清规看着她脸上毫不掩饰的嫌恶,心中低落。
为着这件事,谢府最近也遭受不少议论。
她实在不愿父母妹妹为着自己的事,忧心烦恼。
“这样下去终归不好,我想去道观住几天。”
谢清规思虑再三:“他是和尚,我想着去其他地方,终归躲不过他的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