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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不喜欢钱。
我也不例外。
可是我不知道梅姐这话的意思,便问她说:
“怎么赚?”
梅姐环视赌场,指了指21点台后的两个人,说道:
“看到了吧,那个穿白衬衫黑马甲的,是荷官。站在她旁边的,是配码的。这家场子的老板我认识。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介绍你来这里做配码。你在咱们天象一个月工资是一千,而做配码一个月的工资是三千五,加上客人赢钱的小费,每个月的收入,不会低于五千块。做的好了,熟练了。以后还可以做荷官,那收入就是直接翻倍,月入过万了!”
梅姐所说的配码,就是用最快时间,来计算出客人输赢的钱数,来进行赔付和收取。这个工作,靠的是脑子计算和反应速度。
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难。
但我还是摇头说:
“谢了,梅姐。我不想做!”
我的拒绝,明显出乎梅姐的预料。
她的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
“不想做?你知不知道,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工作。要不是我看你做事稳重,反应也快,感觉你能吃这碗饭,我才叫你来的。你居然说不想做?”
梅姐问。
“对,我不想做。和这里相比,我更喜欢洗浴!”
“为什么?”
梅姐追问。
“因为在洗浴,我可以天天看到你!”
我的回答,让梅姐有些哭笑不得。
她看我的眼神,也从开始的好奇,变成像看个傻子一样。
当然,我只是开了个玩笑。
我学了整整十三年的千术,却在赌场做个配码。
如果被六爷知道,他一定会打断我的腿。
和在洗浴不同,在洗浴我可以是最底层的服务生。
毕竟那里,我什么都不懂。
但只要进了赌场,这里就必须是我的天下。
在赌场,我只能有一个身份。
那就是爷!
初六爷!
梅姐正一脸无奈时,我的手机忽然响了。
这手机是上个月,我买同事的二手诺基亚3310。
一接起来,就听对面传来侯军的声音。
“初六,老地方,惠买超市,赶快来,要开局了!”
侯军是我们洗浴男浴区的组长。
他长得白白嫩嫩,又能说会道,深得梅姐喜欢。
至于他说的老地方,是他一个朋友开的一个小超市。
平时下班后,他会召集一些同事,去那里炸金花。
而我,也经常去。
和梅姐打了声招呼,我便直接走了。
侯军说的惠买超市,是个临街的小超市。
我们平时玩的时候,都会去后面的一个小房间。
等我到时,小房间里已经有五六个人了。
这几个人,我都认识。
除了我们洗浴的几个服务生之外,还有一个是侯军的发小,两人关系很好。名叫郑成,外号老黑。
老黑身高体壮,长相凶狠。
还有一身健硕的肌肉。
任谁看着,心里都有几分打怵。
据侯军说,老黑曾是省散打队的,身手极好,本来就要进国家队了。
只是不知道怎么了,把省体育局某个领导的小老婆给睡了。
领导知道后,雷霆震怒,直接把他开除。
回到我们哈北市后,也没什么干的,就一直在外面乱混。
没事时,就去洗浴找侯军。
平时我们炸金花,他也跟着玩。
侯军平时都是一个人来,这次还把他女朋友陈晓雪带了过来。
陈晓雪是我们洗浴的按摩技师,长得还不错。
只是说话尖酸刻薄,有些势利眼。
对于我们这些底层的服务生,根本不会多看一眼。
偶尔有服务生和她打招呼,她也是鼻孔朝天,装作听不到。
见人够了,侯军就喊老板拿扑克,开局。
这局不大,五块钱底,十块钱封顶。
也就是说,最大只能叫十块钱。
不过有人要是闷牌叫十块,看过牌的人,就要二十才能跟。
听着感觉牌局不大,但一场下来,也常常有一两千块的输赢。
要知道,这些服务生,一个月的工资才一千块钱。
经常是一场牌局结束,就输了一个月的工资。
而在这个牌局上,我从来不出千。
不是我心怀慈悲,不忍下手。
而是我不出千,也能照样赢钱。
我能在外面租房子,不住公司提供的集体宿舍。
靠的就是在这个局上赢的钱。
其实,这并不是我运气多好,或者是技术有多高明。
而是这里有人认识牌,恰好我也认识而已。
认识牌的人,就是侯军。
他每次让老板拿来的扑克,都是老千扑克,也叫魔术扑克。
这种扑克,看着和正常扑克没有任何区别。
但实际每张牌的后面,都有一个细微的记号。
通过这个记号,就可以认出花色和点数。
这种连入门都算不上的出千方式,自然瞒不过我。
所以我根本不用出千,一样可以赢钱。
只是我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会故意放水输几场。
这样可以保证,我不被任何人怀疑,顺利在这个局上搞点零花钱。
牌局开始,大家像往常一样,聚精会神的玩着。
侯军虽然认识牌,但他有个毛病,眼神不太够用。
有时候他看了一两家人牌后,别人的牌,他就看不到了。
毕竟总玩牌的人,习惯把扑克合在一起,不可能把三张牌分开放着。侯军最多也只能看到上面的一张。
加上今天侯军的运气也不太好。虽然知道自己底牌,但不知道对方三张牌都是什么,和别人闷了几把,竟然全都输了。
平常的牌局,基本都是侯军赢。
今天输了几百块后,他心态就有些崩,嘴里开始不停的骂骂咧咧。
这一把是洗浴的一个同事坐庄,他开始发牌。
我运气不错,发了一个梅花的A、J、10的同花。
侯军的运气似乎差了点儿,他发了一个黑桃的K、9、7的同花。
因为我坐在侯军斜对面,老黑的上家。
有虎背熊腰的老黑挡着,加上距离有点远。
牌发给我时,侯军根本就没办法看清。
我迅速的把梅花A放到最下面,梅花10放到最上面。
这样就算侯军看到了我的梅花10,也无所谓。
一见自己是黑桃K的同花,侯军便开始演戏了。
“妈的,今天闷输好几把了,我就不信这把还输?我下10块……”
说着,便扔了10块钱。
接连两家都弃了牌。
而我上家因为也输了钱,着急翻本,便闷跟了十块。
他的牌我和侯军都知道,是一个对7。
到我时,我也闷跟了十块。
《门徒初六苏梅 番外》精彩片段
没人不喜欢钱。
我也不例外。
可是我不知道梅姐这话的意思,便问她说:
“怎么赚?”
梅姐环视赌场,指了指21点台后的两个人,说道:
“看到了吧,那个穿白衬衫黑马甲的,是荷官。站在她旁边的,是配码的。这家场子的老板我认识。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介绍你来这里做配码。你在咱们天象一个月工资是一千,而做配码一个月的工资是三千五,加上客人赢钱的小费,每个月的收入,不会低于五千块。做的好了,熟练了。以后还可以做荷官,那收入就是直接翻倍,月入过万了!”
梅姐所说的配码,就是用最快时间,来计算出客人输赢的钱数,来进行赔付和收取。这个工作,靠的是脑子计算和反应速度。
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难。
但我还是摇头说:
“谢了,梅姐。我不想做!”
我的拒绝,明显出乎梅姐的预料。
她的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
“不想做?你知不知道,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工作。要不是我看你做事稳重,反应也快,感觉你能吃这碗饭,我才叫你来的。你居然说不想做?”
梅姐问。
“对,我不想做。和这里相比,我更喜欢洗浴!”
“为什么?”
梅姐追问。
“因为在洗浴,我可以天天看到你!”
我的回答,让梅姐有些哭笑不得。
她看我的眼神,也从开始的好奇,变成像看个傻子一样。
当然,我只是开了个玩笑。
我学了整整十三年的千术,却在赌场做个配码。
如果被六爷知道,他一定会打断我的腿。
和在洗浴不同,在洗浴我可以是最底层的服务生。
毕竟那里,我什么都不懂。
但只要进了赌场,这里就必须是我的天下。
在赌场,我只能有一个身份。
那就是爷!
初六爷!
梅姐正一脸无奈时,我的手机忽然响了。
这手机是上个月,我买同事的二手诺基亚3310。
一接起来,就听对面传来侯军的声音。
“初六,老地方,惠买超市,赶快来,要开局了!”
侯军是我们洗浴男浴区的组长。
他长得白白嫩嫩,又能说会道,深得梅姐喜欢。
至于他说的老地方,是他一个朋友开的一个小超市。
平时下班后,他会召集一些同事,去那里炸金花。
而我,也经常去。
和梅姐打了声招呼,我便直接走了。
侯军说的惠买超市,是个临街的小超市。
我们平时玩的时候,都会去后面的一个小房间。
等我到时,小房间里已经有五六个人了。
这几个人,我都认识。
除了我们洗浴的几个服务生之外,还有一个是侯军的发小,两人关系很好。名叫郑成,外号老黑。
老黑身高体壮,长相凶狠。
还有一身健硕的肌肉。
任谁看着,心里都有几分打怵。
据侯军说,老黑曾是省散打队的,身手极好,本来就要进国家队了。
只是不知道怎么了,把省体育局某个领导的小老婆给睡了。
领导知道后,雷霆震怒,直接把他开除。
回到我们哈北市后,也没什么干的,就一直在外面乱混。
没事时,就去洗浴找侯军。
平时我们炸金花,他也跟着玩。
侯军平时都是一个人来,这次还把他女朋友陈晓雪带了过来。
陈晓雪是我们洗浴的按摩技师,长得还不错。
只是说话尖酸刻薄,有些势利眼。
对于我们这些底层的服务生,根本不会多看一眼。
偶尔有服务生和她打招呼,她也是鼻孔朝天,装作听不到。
见人够了,侯军就喊老板拿扑克,开局。
这局不大,五块钱底,十块钱封顶。
也就是说,最大只能叫十块钱。
不过有人要是闷牌叫十块,看过牌的人,就要二十才能跟。
听着感觉牌局不大,但一场下来,也常常有一两千块的输赢。
要知道,这些服务生,一个月的工资才一千块钱。
经常是一场牌局结束,就输了一个月的工资。
而在这个牌局上,我从来不出千。
不是我心怀慈悲,不忍下手。
而是我不出千,也能照样赢钱。
我能在外面租房子,不住公司提供的集体宿舍。
靠的就是在这个局上赢的钱。
其实,这并不是我运气多好,或者是技术有多高明。
而是这里有人认识牌,恰好我也认识而已。
认识牌的人,就是侯军。
他每次让老板拿来的扑克,都是老千扑克,也叫魔术扑克。
这种扑克,看着和正常扑克没有任何区别。
但实际每张牌的后面,都有一个细微的记号。
通过这个记号,就可以认出花色和点数。
这种连入门都算不上的出千方式,自然瞒不过我。
所以我根本不用出千,一样可以赢钱。
只是我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会故意放水输几场。
这样可以保证,我不被任何人怀疑,顺利在这个局上搞点零花钱。
牌局开始,大家像往常一样,聚精会神的玩着。
侯军虽然认识牌,但他有个毛病,眼神不太够用。
有时候他看了一两家人牌后,别人的牌,他就看不到了。
毕竟总玩牌的人,习惯把扑克合在一起,不可能把三张牌分开放着。侯军最多也只能看到上面的一张。
加上今天侯军的运气也不太好。虽然知道自己底牌,但不知道对方三张牌都是什么,和别人闷了几把,竟然全都输了。
平常的牌局,基本都是侯军赢。
今天输了几百块后,他心态就有些崩,嘴里开始不停的骂骂咧咧。
这一把是洗浴的一个同事坐庄,他开始发牌。
我运气不错,发了一个梅花的A、J、10的同花。
侯军的运气似乎差了点儿,他发了一个黑桃的K、9、7的同花。
因为我坐在侯军斜对面,老黑的上家。
有虎背熊腰的老黑挡着,加上距离有点远。
牌发给我时,侯军根本就没办法看清。
我迅速的把梅花A放到最下面,梅花10放到最上面。
这样就算侯军看到了我的梅花10,也无所谓。
一见自己是黑桃K的同花,侯军便开始演戏了。
“妈的,今天闷输好几把了,我就不信这把还输?我下10块……”
说着,便扔了10块钱。
接连两家都弃了牌。
而我上家因为也输了钱,着急翻本,便闷跟了十块。
他的牌我和侯军都知道,是一个对7。
到我时,我也闷跟了十块。
陶花翻了个白眼,嘟囔一句。
“等这把结束的,我倒是要看看,哪个不开眼的浪蹄子,敢抢我男人……”
我也没理他们,直接出门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老黑略带兴奋的说道:
“初六爷,说话方便吗?”
“方便,说吧!”
“我说我有事,局散了。我输一万一,陈晓雪输七八千吧。李大彪这王八蛋还觉得没过瘾,约明天继续!”
“陈晓雪呢?”
“她没走,应该和李大彪去酒吧了……”
“那你说没说,明天提局的事儿?”
“都没用我说。我就嘟囔两句,玩的还是太小。这王八蛋就说,明天提局,大点玩。他今天钱带的不够……”
我心里冷笑。
现在看。
这条鲶鱼,已经咬钩了。
挂断电话,还没等回去。
别墅门,忽然开了。
一抬头,就见陶花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
玩了不过几个小时,陶花就输了两万多,也难怪她一脸怒意。
“看出死胖子有什么问题了吗?”
陶花一脸怨气,直接问说。
“没有!”
我摇了摇头。
并没和陶花说实话。
我心里清楚,今天这个千,抓不得。
原因很简单。
第一,今天就我们两人来抓千。
而牌桌上,一共有三个人出千。
无论抓了哪个,对方一翻脸,我们两个什么办法都没有。
一旦动起手来,吃亏的还是我俩。
第二,我看他们都对那位朱哥很客气。
他在这个圈子里,地位应该不低。
并且,这个朱哥的赌局好像不少。
刚刚这么一会儿,就接了四五个电话,都是找他打牌的。
如果我能和这个朱哥接触上。
那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上他们的局。
陶花气的牙根直痒。
她又不敢大声发火。
只能压低声音,忍气吞声的埋怨道:
“这个苏梅,我让她给我找个高手,她就随便找个人糊弄我。行了,以后她别想我给她带半个客人……”
虽然,陶花对我也很不满意。
但她的最生气的,还是苏梅。
我觉得有些可笑。
自己没本事,就一味的埋怨别人。
但我还是冷着脸,问陶花。
“你到底是想抓千,还是想赢钱?”
“都想!”
陶花回答的很干脆。
我心里冷笑。
这女人,真是够贪心的。
“抓千就别想了,但赢钱,我还是有办法的……”
今天这个千,我没办法抓。
但陪了这么久,我还不甘心就这么走了。
毕竟,我现在需要钱。
只要帮陶花翻本,那五万块,她就得付我。
听我这么说,陶花眼睛登时一亮,急忙说道:
“你的意思,是你上去替我把钱赢回来?”
我再次摇头。
我现在上去。
赢点小钱可以。
但一旦赢多,这三个小老千,很可能就会警觉。
“那我怎么赢?”
“一会儿回去,你注意看我的动作。我让你跟,你就跟,让你弃,你就弃。别管输赢,一切按照我说的做……”
我教给陶花几个手势暗号。
因为是临时决定的。
我特意把她打麻将用的“九节鞭”的暗号,简单改了下。
这样能方便她快速记住。
陶花虽然听懂了暗号。
可她还是一头雾水。
她有很多问题想问我。
比如,我怎么能保证不上场,还能赢钱?
可我俩在外面时间太长也不好。
她便点头答应,同时小声说了一句。
“放心,花姐赢了,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我说的暗号,一共五种。
闷,跟,弃,加注,开牌。
这种递暗号的方式,即使不懂任何千术。
只靠两三个人配合,在牌桌上的胜率,也会高不少。
女人都是天生演员。
花姐更是。
我们两个一回来。
花姐的脸,就拉着老长。
“小兔崽子,是不是和我装千王呢?来,再来一局!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打开扑克。
他顺手洗了两把。
边洗边说道:
“你是小老千,我不是。所以这把我洗,你切。只能切一手,并且单手指。然后咱们抽一张牌,谁大谁赢,怎么样?”
“可以!什么最大?”
我问说。
之所以问,是因为我怕老吴头儿耍赖。
万一我抽个A,到时候他再说A最小。
“废话,当然A最大了。点数相同,就按黑红花片比……”
“可以出千吗?”
我故意问说。
“有啥能耐都可以使,别让我抓住就行!”
我微微点头。
老吴头儿又洗了两把牌。
接着,他便把牌放到石桌上,让我切牌。
我一根手指,轻轻滑过。
老吴头儿立刻把所有的牌,摊开在石桌上。
两手开始胡乱的搅和着。
就像麻将洗牌时一样。
其实,老吴头儿这是不讲规矩。
正常来讲,我切过牌后。
他是不能再洗牌的。
但我并没说什么。
我一直在观察着,老吴头儿的洗牌。
可以确定的是,洗牌时,他没用任何的手法。
但这样并不代表,他没出千。
只是,他出千方式很低级。
和我想象中的千门高手完全不同。
甚至可以说,就是朋友间的耍赖皮。
他刚刚洗牌时,特意把黑桃A放在了最下面。
放在桌上胡乱洗的时候。
他又把黑桃A,摁在左手下面。
他两手无论怎么胡乱动着。
那张黑桃A始终都在他手底下,根本不会动。
乱洗了一通。
老吴头儿立刻说道:
“我岁数大,我先抽!”
说着,他就把刚刚左手下面那张黑桃A,拿了出来。得意洋洋的扣在自己的面前。
抬头看着我,不怀好意的笑着说:
“小老千,到你了!把你师娘教的本事,都用出来。我倒要看你这把是怎么赢我的……”
老吴头儿依旧是往日那笑嘻嘻的,欠揍的模样。
我看着桌上乱七八糟的扑克。
手指在上面慢慢的依次滑过。
见我迟迟不动,老吴头儿不满的催促着:
“磨磨唧唧的,你能不能快点?怎么,你还能从背面摸出是什么牌啊?”
我当然没有这个本事。
我也从来没听说,有人有这种本事。
但,我就是这样慢慢的动作着。
老吴头儿显得有些不耐烦。
连续催促我几次后。
我才抽出了一张,扣放到我面前。
老吴头儿马上又说道:
“来吧,亮牌吧……”
我便把牌掀开。
开牌一瞬。
老吴头儿哈哈大笑。
指着我面前的牌,手舞足蹈的说道:
“小老千啊,小老千。我还以为你多大的能耐呢,原来也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来吧,下一局。这局我赢了……”
“凭什么是你赢?”
我抽着烟,淡然反问。
话一出口。
老吴头儿眼睛一瞪。
“哎呦呦,还凭什么?你那张是梅花2,你还用看我的牌吗?我告诉你,我的牌亮开,吓死你!”
“那你也应该开牌!”
“好,我开。让你看看我的牌有多大!”
说着。
老吴头儿一伸手,拿起石桌上的牌。
把牌的正面冲我,直接亮开了。
我看着他的那张牌,一言不发,默默的抽着烟。
老吴头儿哈哈大笑。
“咋啦?吓傻了?是不是没想到,你吴爷的手段这么高明?”
老吴头儿得意的手舞足蹈。
而我却淡淡的说了一句。
“你输了!”
“放屁!吴爷是黑桃A,最大的牌。怎么可能输?”
说着。
他把扑克翻过去,自己看了一眼。
这一看,他嘴巴张的老大。
两眼也立刻直勾勾的呆住了。
“不可能!我明明是黑桃A,怎么变成方块2了!”
我被姑父赶出家门的那天,我先是给姑姑磕了一个头,感谢她这些年收养我的恩情。我又告诉姑父,如果他再敢打姑姑一次,我一定会杀了他。
我叫初六,从我出生开始,父母便把我寄养在姑姑家。
开始时,姑父对我特别好。
当然,并不是他多喜欢我。
而是因为,我父母总是不定时的会给他汇钱,感谢他和姑姑照顾我。
钱很多,多到姑父每次喝醉后,都会醉眼惺忪的开心说,我就是他的摇钱树。
我那时候小,不知道父母是做什么的。
直到六岁夏日里的一天,父亲回来了。
但,不是走回来的,而是被人抬回来的。
担架上的父亲,胳膊和腿都没了。
缠满全身的白色绷带,也早已被鲜血浸透,红的刺眼。
那时候,父亲已经奄奄一息。
弥留之际,他留给我的只有一句话:
“做个普通人,平凡生活,永不沾赌!”
那一天,我流尽了所有的眼泪。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我好像就没再笑过。
父亲走后,母亲便再也没出现过。
没有了父母的汇款,姑父对我越来越不好。
从最开始的辱骂,到后来的暴打。
而他家大我五岁的表哥李大彪,也参与了进来。
我清楚的记得,这些年,他们爷俩一共打了我2436个耳光,踢过我3487脚,还有2329拳。
皮鞭,棍棒打我的次数,加在一起,是336次。
如果不是姑姑护着,我想,我可能早已被他们打死。
我恨他们,我也记仇。
不然,我不会记的这么清楚。
那时的我,不会打架,不敢还手。
但,却学会了挨打。
被赶出家门的我,并没有无家可归,而是跟了六爷。
六爷不是他的真名,他的真名,从来没告诉过我。
之所以叫他六爷,是他知道我叫初六后,就让我这么叫他。
他是在我爸爸死后第二年,来到我们小镇的。
认识他时,他告诉我,他是世界上最厉害的魔术师。
并且,他愿意把他的魔术,全部交给我。
的确,他的魔术很厉害。
扑克、麻将、骰子、牌九,在他手中上下翻飞,时有时无,时多时少,神出鬼没。
就这样,我从七岁开始,和六爷学起了他所谓的“魔术”。
六爷是个洒脱到极致的人。
他每天除了监督我练习“魔术”外,便是喝酒逍遥,外加寻花问柳。
他对女人似乎有种异乎寻常的痴迷。
即使年过六十,也几乎夜夜笙歌。
最强的一次,他竟夜驭三女。
六爷也给我找过女人。
年龄不大,十八九岁的样子。
胖乎乎的脸上,涂抹着厚厚的胭脂水粉。
当她带着职业假笑,在我面前搔首弄姿,脱下第一件衣服时。
我送了她一个字:“滚”。
我并非不喜欢女人,只是我不喜欢这种女人。
我的女人,必须要温顺,听话,忠诚。依附于我,以我为王。
就像扑克牌里的“大王”。
直到后来有一天,一个女人汗香淋漓后,躺在我怀里,告诉我说。
扑克牌里的大王,实际是小丑的意思。
二十岁生日当天,六爷请我上了醉湘楼。
那是我们镇上,最好的酒楼。
风格古朴的包厢里,六爷叼着金丝楠木的烟斗,一头银发的他,依旧是云淡风轻,洒脱不羁。
“倒酒吧……”
青花瓷瓶里,装的是三十年的陈酿竹叶青。
酒入翠瓷绿釉的海碗中,酒花翻滚,酒香绕梁。
“小六,跟我多久了?”
六爷抽了一口烟斗,喷云吐雾间,开口问我。
“十三年两个月零二十二天!”
“我教你的是什么?”
“千术!”
“什么是千术?”
“以瞒天过海之手法,达偷天换日之目的!”
六爷微微点了点头。
对我的回答,还算满意。
磕了磕烟斗,六爷端起海碗,冲我说道:
“喝了这碗酒,你便出师了!从此以后,你不用再跟着我了……”
我知道,这一天早晚会到。
只是没想到,会是在我二十岁生日这天。
三十年的竹叶青入喉,一股辛辣的火线,从胃里直达头顶。
放下酒碗,六爷又说:
“小六子,你要记住。你学的是千术,入的是千门,走的是蓝道。从现在起,你不在是一个普通人。你已是一名蓝道老千!”
所谓蓝道,是指所有赌徒老千。
只要你赌,你走的,便是蓝道。
想想父亲临终时,让我做个普通人,永不沾赌。
可没想到,十几年过去。
我竟成了一名蓝道老千。
这或许就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小六子,我再问你,这以后你是想当爷,还是想当孙子?”
“当爷!”
我想这个世上,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做孙子的。
“好,既然想当爷。我要你用这十几年所学,在三年之内,让千门蓝道都知道有位六爷,初六爷!”
三年?
我能做到吗?
我有些茫然。
这些年,我虽然和六爷去过无数赌局,大小赌场。
不过,我从来没上场赌过。
我并不知道,我的千术水平,到底如何?
但,我还是点头答应。
六爷曾告诉我,老千最难的,不是技术,而是心理。
万千人前,能不能把你平生所学,淋漓发挥,这才是根本。
“好了,以后这千门蓝道的江湖,你就独自闯荡吧!”
六爷的口气云淡风轻。
但目光中,我还是看到了不舍。
“江湖?江湖在哪儿?”
我茫然的看着窗外,轻声问道。
“出门即是江湖!”
我和钱老八坐在车后面。
而前排副驾,何欢正低头玩着手机。
见我上车,她回身和我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兄弟,最近怎么样啊?”
钱老八摆出一副嘘寒问暖的样子。
我面色如常,淡然答说:
“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那就好,那就好!”
说着,钱老八忽然看向我,再次说道:
“听说前一阵子,你和九指天残玩了局骰子?”
对于钱老八知道这件事,我一点都不意外。
毕竟,上次绑我。
也是他知道我了那个出千的荷官。
邹晓娴的场子里,应该有他的人。
确切的说。
应该是有钱老八背后的人。
我点了点头。
“对,输了!”
钱老八哈哈一笑。
“哈哈哈,输了才是正常的。放眼整个哈北,谁敢说自己的骰子,能玩得过天叔?”
天叔?
钱老八对他的称呼,倒是挺客气。
我沉默。
我知道,钱老八现在还没进正题。
我不着急,慢慢等他。
果然,钱老八一说完。
就拍了拍我的肩膀,又说道:
“上次我就说过,我钱老八和你初六是兄弟了。今天来找你,就是想让兄弟你帮我个忙……”
兄弟?
呵!
什么时候,兄弟已经这么廉价了?
“说吧!”
“一个月前,我和奉天几个豪客约了场局,三天后开局。到时候,你和何欢一起上。狠狠的杀他们这几个奉天佬一把!”
说着,钱老八递给我一支烟。
他也点了一支,抽了一大口,又继续说:
“放心,我钱老八不是不仗义的人。只要赢了,你和何欢,一人五万的奖金!”
五万?
不知为什么。
此时的我,竟想笑。
当然,是嘲笑。
奉天的豪客。
五万的奖金。
亏他钱老八能说得出口。
这种局,我都不如陪陶花。
这个钱老八,真不是一般的小气。
怪不得何欢想和我合伙千他。
“我能拒绝吗?”
看着钱老八,我淡淡的问。
钱老八呵呵一笑,慢慢摇头。
“都说了,我们是兄弟。你怎么能拒绝帮助兄弟呢?”
笑里藏刀。
不动声色的威胁。
但,除了答应。
我似乎也没别的办法。
而此时,我看向了前面的后视镜。
后视镜里的何欢,也正看着我。
……
吃过晚饭。
我就在家里,静静的等着老黑的电话。
按照之前的计划。
今晚,我先不出面。
还是老黑先和他玩。
差不多时,我再过去。
八点多钟时,我手机响了。
电话那头,传来老黑豪迈的声音。
“车刷完了吗?要是刷完,你把钥匙给我送到老街棋牌室……”
我答应一声,挂断电话。
穿衣下楼,打车直奔棋牌室。
棋牌室里,烟火依旧。
门口的饭馆儿。
一身肥膘的大厨,扎着围裙。
拎着砍刀,正在砍一扇排骨。
见我进门,他擦了下额头的汗。
用砍刀朝楼上一指,笑哈哈的说道:
“找小黑吧?四楼最里面的单间儿……”
我谢了一句,准备上楼。
就听大厨在后面嘟囔一句。
“小黑这小子,也不知道跟谁赚了钱。这是发达了,都敢去单间儿赌了……”
我知道,今天的牌局。
是老黑和李大彪单扣。
为了怕人打扰。
两人特意去了抽水更高的单间。
到了四楼。
一进门。
就见老黑正站在桌旁。
两手撑着桌子。
两眼直勾勾的盯着牌桌上的钱。
他这模样,看着如同上了头的赌鬼。
李大彪坐在老黑的对面。
他的身边,坐着的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陈晓雪。
陈晓雪紧紧搂着李大彪的胳膊。
一脸媚笑的跟着李大彪看牌。
两人亲亲密密的样子,倒是很像情侣。
李大彪似乎又赢了。
何欢轻声劝着。
可没想到,暴躁的金链子,眼睛一瞪,怒视何欢。
“你他妈少拿八哥压我!老子在里面蹲了三年,出来赌几把又怎么了?我告诉你,何欢。你他妈就是我八哥养的一条看局的母狗。你他妈别想在我这里指手画脚,听懂了吗?”
我本以为,这个何欢在八哥那儿,地位应该不低。
可现在看,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至少这个殷武,就没拿她当人看。
何欢的神情,尴尬中,带着几分怨恨。
她看了我一眼,没再说话。
殷武干脆也不问何欢,而是直接问我。
“小子,我问你,你到底出没出千!你今天要是敢说一句假话,你特么别想从这儿出去!”
我冷冷的看了殷武一眼,刚要说话。
忽然,旁边传来老黑憨憨的声音。
“是吗?我倒想看看,你怎么不让他出去的?”
说话时。
老黑的手,始终握着一把椅子。
我知道,只要话一不对。
老黑的椅子,肯定就会轮起来。
殷武显然没想到,老黑竟然会插话。
他冲着门口方向一摆手,门口四个拎着砍刀的人,快步走了进来。
这几人一看就是经常打架的。
他们很有经验。
到了跟前,便站成“品”字形。
把我和老黑,围在了中间。
老黑倒是没有丝毫的畏惧。
他拎着椅子,直勾勾的盯着殷武。
而我依旧坐在我的位置上。
看了殷武一眼,我淡淡说道:
“按你的意思,是不是只要赢的,就是出千了?”
殷武的神情,有些迟疑。
他虽然怀疑我,但毕竟没有证据。
他是江湖中人,面子看的很重。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想被人看成一个输不起的无赖。
殷武慢慢的抬起了手。
他示意几个手下把路让开,想和我聊聊。
还没等到我跟前。
忽然,跪在地上的眼镜哥竟大喊一声:
“他的确出千了!我看到了!他的牌,就藏在衣服里!不然,他不可能赢我的……”
当年六爷有次醉酒,曾和我说过“四句箴言”。
不和婊子动真心,不为口号去献身。
逢人不说肺腑话,遇事先把水搅浑。
而这个眼镜哥,他之所以忽然说我出千了。
其实用的就是最后一句,“遇事先把水搅浑”。
当然,我出没出千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最重要的,是他希望我和殷武起冲突。
只有这样,他才有脱身的机会。
殷武一听,立刻盯着我说:
“这回你还有什么说的吗?把衣服脱了,我要检查!”
我不想和殷武起冲突。
但我也不能让他为所欲为。
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问说:
“如果要是什么都查不到呢?”
“那我就放你走!”
我冷哼一声,慢慢摇头。
“没这个道理。如果你查不到,你必须要给我个说法!”
“什么说法?”
“查出我出千,你是想钱还是要命,我都没意见。但要是查不出来,你要么给我十万。要么给我道歉,磕头道歉!”
我话一出口。
殷武的脸都绿了。
双眼像是要喷火一般。
“你他妈找死!”
我出没出千不说。
像殷武这种江湖人。
面子看得极重。
我的那句让他下跪道歉。
在他看来,就是在侮辱他,挑衅他。
说着,他便慢慢的朝我走来。
而我也站了起来。
抓住一把椅子。
冷冷的看着殷武。
殷武他们一共五个人。
以老黑的战斗力,解决那四个,不成问题。
我单挑殷武,他一定不是我的对手。
当然,这并非我多能打。
而是我,抗打!
眼看着,殷武就要走到我身前。
“谁啊?”
即使对着手机,唐三表现得也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
“二老板,是我,唐三儿啊……”
“唐三?”
二老板想了一下,似乎才想起谁是唐三。
“哦,有什么事?”
“二老板,我被抓了。现在苏梅要剁我的手。二老板,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唐三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在这个二老板面前,卑微的像一条哈巴狗。
“被抓了?我送你那个手表探测仪,居然被人叫开了?是谁叫开的?”
所谓叫开。
是蓝道黑话。
指的是,出千的方法被人识破。
原来这个精致的手表探测仪,是这个二老板给唐三的。
对于唐三的死活,二老板似乎一点不在意。
他更感兴趣的,还是谁叫开了他的手表探测仪。
“二老板,这个我也不清楚……”
“呵,我还小看这个苏梅了。没想到身边居然有高手啊,把电话给苏梅……”
唐三立刻上前,把电话递给苏梅。
能感觉到,苏梅很不情愿。
但她却不敢拒绝。
“二哥……”
苏梅叫了一声。
可对面的人,却冷哼一声,直接说道:
“二哥?你也配叫我二哥?”
苏梅立刻改口。
“二老板!”
对面依旧不依不饶。
“唐三是我的人,你现在把他放了。你要是敢动他一根汗毛,别说我对你不客气!”
二老板的口气蛮横霸道。
而唐三一听,一脸的得意。
苏梅的脸色越发难看。
沉默了一下,她才说道:
“二老板,唐三反水出千,这么把他放了,不合规矩的!”
“规矩?呵!我告诉你,在哈北,我邹天成就是规矩。苏梅,我告诉你,你这个小婊子,就是邹晓娴的看门狗而已。不放人,我就给你放血,听懂了吗?”
苏梅气的脸色煞白。
拿着手机的手,也不由的哆嗦着。
肃杀的眼神中,恨意浓烈。
但她似乎又不敢违背这个二老板的意思。
深呼吸一下,她才缓缓说道:
“好的,我知道了,二老板!”
挂断电话。
苏梅坐在办公椅上,脸色阴冷。
能感觉到,苏梅很矛盾。
放,还是不放?
好一会儿,苏梅才冲安保摆摆手,说道:
“放他们走吧……”
话一说完,苏梅便靠在椅子上。
那种无奈和无力感,让人不免有些心疼。
安保和唐三都走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和苏梅两人。
苏梅始终不说话。
而我,也坐到一旁,闷声抽着烟。
我心里有些好奇,这个二老板到底是谁?
对苏梅,包括对我们那位美女老板邹晓娴,根本不放在眼里不说。
口气中,似乎还有着深深的怨恨。
但苏梅不说,我肯定不会去问。
“六爷,初六爷……”
苏梅忽然看向我,喊了一声。
我知道,她这是在兑现承诺。
毕竟,我抓住了老千。
我们两人的赌局,她输了。
“不管结果怎么样,你今天毕竟帮我把老千揪了出来,我还是要谢谢你。放心,我虽然不是你们蓝道的。但愿赌服输的道理,我懂。你要的车,我明天让人安排。最新款,顶配的……”
说到这里,苏梅忽然停顿了下。
我们两个都知道。
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后的一个赌注,才是最重要的。
很明显,苏梅很紧张,也有些不情愿。
她犹豫了下,才淡淡的说道:
“你不想要我吗?可以,我输了,我认。说吧,想带我去哪儿?”
去的地方,无外乎家里或者酒店。
我没回答,而是反问她:
“你想去哪儿?”
苏梅苦笑一声。
想了下,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说道:
“去我家吧……”
说着,拿起钥匙,起身便走。
依旧是苏梅的奥迪A4。
我也依旧坐在副驾。
也就是说,如果这把真的出了豹子2。
我的一万块,就会变成一百万。
但这种概率,真的是太低了。
我的压法,也导致周围的赌客,都围拢过来。
当然,大家看我的眼神,依旧像看一个异想天开的傻子。
“买定离手!”
荷官吆喝一声。
接着,就见他身体微微倾斜。
我知道,他准备出千了。
他想用膝盖,去按赌桌下面的遥控。
忽然,荷官脸色大变,眉头紧锁。
目光也立刻看向人群外的一个男人。
虽然,我没回头。
但我能猜到,这男人一定是赌场的暗灯,或者负责人。
至于两人如何用眼神交流的,我不关心。
我的目光始终盯在赌台上,那个黑色的骰盅。
“开啊,等什么呢?”
见荷官迟迟不打开骰盅,有着急的赌客,忍不住催促着。
荷官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他看了我一眼,微微抖动的手,慢慢的放到了骰盅上。
但他似乎还是不甘心。
在开的那一瞬,依旧用腿在桌下试着。
但,他再一次的失望了。
“开吧!”
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这声音有些沙哑。
他不是赌客,而是赌场的人。
荷官这才慢慢打开骰盅。
啊?
场内发出发出齐声的惊叹。
骰盅下,三个骰子,整齐的躺在骰盅里。
而三个骰子的点数,也都是一样的。
2!
豹子2!
我压中了!
赌场内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我的身上。
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和刚刚不再一样。
有羡慕,有惊叹,更多的是佩服。
苏梅则开心的把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激动的像一个孩子一样。
“中了,初六,我们中了!”
我知道我们中了。
我还知道,荷官的遥控设备不再好使。
而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当我下注时,我便用脚用力的顶在传感器上。
这传感器很小,又很敏感娇贵。
一脚下去,便直接失灵。
这也是荷官为什么脸色会大变的原因。
因为他发现,遥控器不好使了。
至于压中豹子2,依靠的是我的听力。
逆风十里,听音辨位。
这是六爷十三年的教化。
他曾说,做不到这点。
永远不能上骰子台。
荷官盯着我,好一会儿,才冷冷说道:
“兄弟,你玩的有点大啊!”
他这话的重音,特意放在“大”上。
是警告,也是威胁。
毕竟,我把他的遥控设备搞坏了。
我没等开口,身后的苏梅立刻开口:
“什么大小的,快点赔我们筹码……”
荷官脸色黯淡,不再说话。
而桌上的筹码,不够赔我。
就见一个男人,拿着十个金色的,面值十万的筹码,走到赌桌前。
他看着我,沙哑着嗓子说:
“先生,运气不错,这是赔付你的筹码……”
这男人三十左右岁,他口气虽然礼貌。
但目光却很阴鸷。
并且,他很瘦,瘦骨嶙峋。
手更像竹竿一样,只有皮包着骨头。
“现在由我负责这张台。先生,你不介意更换荷官吧?”
更换荷官,在赌场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可以不用通知赌客的。
而他之所以问我,是因为他发现了,我是老千。
说话间,瘦男人重新换了一副骰子。
放到桌面上,对众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各位请验骰。如果有异议,可以敲碎来验。如果验了没问题,需要付骰子的钱!”
有赌客上去装模作样的拿着骰子看了看。
别说没问题,就算有问题。
这些棒槌也根本看不出来。
见没人再验,这男人又看向我,问说:
“这位先生,你不验一下吗?”
我摇头。
我不用验。
他摇的时候,根据声音,我就可以听出这骰子是不是有问题。
老千骰子和正常骰子,所发出的声音,是有区别的。
而正常骰子,每个面落在地上,发出的声音,也是有细微的区别。
比如一点,因为只有一个红点,落地声音就比较纯。
比如六点,因为共有六个小点,落地声音就比较尖。
见我没动,男人拿起骰盅。
唰的一声。
就见三个骰子,被瘦男人直接收进骰盅。
他的动作很快,也很潇洒。
用的这招,在千术中叫“风卷扶柳”。
看似随意的收骰,实际却在收的过程中。
将三个骰子的点数朝向,进行归列。
这样以便于他摇出自己想要的点数。
能看得出来,这男人是个玩骰子的高手。
他在摇的过程中,不时的用指甲划动骰盅。
他是想用这种刺耳的声音,来干扰听骰者的判断。
当然,前提是对方一定会听骰。
而他已经认定,我会听骰。
骰盅在他的手里上下翻飞。
而他的目光,始终盯着我。
手法也随着骰盅的晃动,不时的变化着。
“啪”的一声,骰盅落桌。
枯瘦男人对众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请下注!”
赌桌旁的众人,却谁也没动。
大家的目光,全都看向了我。
谁都想知道,这把我会不会下,会下什么。
而我随意的把玩着手里的金色筹码,也并没下注。
见我没动,枯瘦男人开口道:
“这位先生,怎么不下了?”
我沉默。
“是怕好运终结,不敢再下了吗?”
他特意重重的说了终结两字。
似乎在提醒我,即使我破坏了他们的遥控设备。
但我想赢他,也没有可能。
按说做赌场的,出千被人发现。
他应该老老实实的安抚我,免得我声张,坏了他的生意。
可没想到,这个瘦男人却很嚣张。
言语间,不停的挑衅我。
“可以下,但我有一个要求……”
我淡淡说道。
“你说……”
“放开限注!”
赌场为了平衡,也为了显示公平,能抓住散客。
散台都是有限注的。
大注的台子,往往都是在VIP房间。
“你想下多少?”
瘦男人问我。
“一百万,全下。收吗?”
我的话,让瘦男人不由一笑。
但他的笑,却是充满不屑的冷笑。
“收,不过有点小,你可以再加注!”
瘦男人对自己骰子的功夫,极其自信。
我摇头。
“只有这一百万,没办法再加了!”
瘦男人的目光,变得更加阴鸷。
他盯着我的手,阴冷说道:
“没钱好办,可以加你这双手!”
一句话。
让在场的人,都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而我不由的皱了下眉头。
这不是老千对决。
只是普通的赌局。
但这赌场有些怪。
他们出千在前,即使我坏了他的遥控设备。
他也不该这么咄咄逼人。
难道这赌场,就不怕我揭穿他们千赌客的事?
我还没等说话,站在身后的苏梅马上接话。
“赌什么手啊?我们不赌,就赌这一百万!你就说收不收吧……”
瘦男人不屑冷笑。
“收,下注吧!”
十个面值十万的金色筹码,被我放到了“大”上。
“买定离手,你确定下大了?”
瘦男人阴着脸,带着狡黠的口吻问我。
我没回答。
我不喜欢废话。
尤其不喜欢和这种人废话。
“那我可开了!”
说着,瘦男人便要打开骰盅。
“等一下!”
我忽然说道。
瘦男人抬头看着我。
“怎么,想加注?”
我摇头。
“这局骰盅,我要换个人来开!”
瘦男人的脸色一变,反问:
“为什么?”
“因为我讨厌你!”
走到金链子跟前。
何欢从手包里掏出两万块钱,给金链子扔了过去。
她还故意装作一副不满的样子说:
“这都几点了,你还玩?你这是想通宵啊?”
“你别管!”
金链子冷着脸,说了一句。
听这口气,两人好像是情侣。
但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伪装。
何欢的出现,眼镜哥也变得谨慎了。
接连几把,他都没再换牌。
眼睛,也不时的看向何欢。
而何欢却根本看都不看牌局。
她站在一旁,很快就和陈晓雪,还有她的女朋友,聊的热火朝天。
女人的话题。
无外乎什么购物,美甲美妆之类的。
我知道,何欢这是在故意在放烟雾弹,麻痹牌局上的老千。
果然,眼镜哥见何欢的注意力,根本就没在牌局上,他也就放心了。
又按刚刚的套路,开始换牌。
这就是人性的贪婪。
按正常来讲,眼镜哥今晚赢的够多了。
他就算是不想放水,输回去一些的话、
赢了这么多,他也应该收手了。
但他不,他似乎还想赢更多。
可他哪里知道,他的贪婪。
正在把他一点点的引向了地狱。
这一局,眼镜哥坐庄发牌。
给我发的是一对K。
正常来讲,这种牌是可以跟两轮的。
但我看了一眼,直接弃牌。
因为我知道,这一轮,金链子和我下家的牌,都不小。
而眼镜哥这把很有可能再换牌。
果然,三人的注越下越大,谁也不肯弃牌。
桌上的钱,也快到两万了。
眼镜哥始终把牌扣在手里。
手掌立着,手背朝外。
他这个手势,是想用手掌,遮挡住桌上人的目光。
他要换牌了!
就见他的胳膊微微一翘。
袖子里的牌,瞬间滑落。
动作很快。
快到桌上的这群棒槌,一点苗头都没发现。
但,忽然。
身后一只白嫩的手,轻轻的拍在了眼镜哥的肩膀上。
动作虽然不大,但却把眼镜哥吓的一哆嗦。
他猛的回头一看。
就见何欢,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你他妈干什么?”
眼镜哥愤怒的喊了一声。
眼镜哥虽然勉强可以称为老千。
但他更是个地地道道的棒槌。
何欢拍了他一下,他还以为何欢根本没看出他出千。
不但表现的很愤怒,还开口骂人。
何欢却是一脸娇笑。
还故意冲眼镜哥眨了下眼睛。
“这么帅的眼镜哥,火气怎么这么大呢?我不干嘛,就是想看看,你是怎么换牌的……”
一句话,说的眼镜哥顿时脸色煞白。
额头上,渗出一层细汗。
他心虚,紧张,害怕。
但他却还是摆出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愤愤说道:
“放他妈屁,我什么时候换牌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换牌了?你问问他们,我换牌了吗?”
除了金链子,桌上的其他几人,都茫然的看着何欢。
他们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这些人没说话,眼镜哥把扑克一摔。
“草,这局没法玩了!这么多看热闹的,还他妈在这儿胡说八道,我不玩了……”
说着,眼镜哥起身就走。
而何欢,也并没拦他。
正常来讲,抓千一定要抓住现行。
毕竟,捉贼拿赃。
不过眼镜哥不同。
他虽然把牌扔了。
但袖子里的工具,和那两张牌还在。
所以,何欢根本就不着急。
“别走嘛,再玩一会儿呗……”
何欢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而眼镜哥已经走到了门口。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快速的离开这里。
他甚至觉得,只要踏出这个门口,他就安全了。
茶室的门,被他顺利的拉开。
“初六,你尝尝这个。这是他们店的招牌菜,鲍浇法式松露鹅肝……”
一听这名字。
就像苏梅之前和我说的那样,属于西餐中做。
菜肴很精致,份量也很少。
里面只有三份松露和鹅肝。
而上面,除了点缀。
就只是浇的鲍汁。
我尝了一口。
苏梅便立刻问我说:
“感觉味道怎么样?”
“还不错!”
我微微点头。
话音一落。
邹晓娴就放下筷子。
拿起餐巾,优雅的擦了擦嘴。
看着我,她略带挑刺的说道:
“还不错?那就是一般喽?”
我沉默。
见我不说话。
邹晓娴冷哼一声,继续说道:
“这松露,是意大利进口的白松露。鹅肝是空运的法国朗德鹅肝。在你口中,这只是还不错?”
我知道。
这顿饭,没那么容易吃。
邹晓娴,已经开始了。
从见面到现在。
邹晓娴处处打压我。
我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
总之,我该对她还以颜色了。
我也放下了筷子,淡淡说道:
“这不是你说的什么法国空运的鹅肝……”
“不可能!”
邹晓娴一脸自信的看着我。
“没什么不可能的!”
我冷冷回答。
“好,你不是爱赌吗?那就赌一局,玩吗?”
“赌什么?”
“你要输了,你就去场子里,做一年的服务生。注意哦,是没有薪水的……”
邹晓娴自信满满。
“你要输了呢?”
“你说!”
“你要输了,一会儿从这里走回去!”
邹晓娴微微一怔。
这里距离公司,大约十多公里。
步行的话,至少要三个小时。
而邹晓娴还穿着高跟鞋。
但她还是骄傲的点了点头。
“好,赌了!”
邹晓娴当然有骄傲的资本。
邹家大小姐,从小锦衣玉食。
见惯了各种大场面。
在她的眼里,输是不可能的。
“赌什么赌,一个鹅肝,有什么赌的。算了,快吃饭吧……”
苏梅瞪了我一眼。
我知道。
苏梅这是在暗示我。
我一定输。
毕竟这家店,她和邹晓娴经常来。
而我,是第一次来。
并且,还是第一次吃这道菜。
“不行,必须赌!”
邹晓娴说了一句,便让人把老板喊了进来。
老板也认识邹晓娴。
一见面,便客气说道:
“邹总,您叫我有什么吩咐?是今天的菜,不合您的口味?”
邹晓娴慢慢摇头。
一伸手,指了指鹅肝,问说:
“这鹅肝哪儿来的?”
邹晓娴话音刚落。
就见老板立刻竖起大拇指,朝着邹晓娴比划一下。
“邹总果然见多识广,我们之前的鹅肝,都是法国空运的。但最近缺货,我们就选了替代品。没想到,邹总竟然吃出来了……”
刚刚还一脸微笑,信心满满的邹晓娴。
此时的脸,一下变得铁青。
她似乎不愿相信,老板的话。
马上追问:
“你说什么?这鹅肝不是法国的?”
老板还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笑呵呵的问邹晓娴说:
“邹总,这的确不是法国的。您能不能告诉我。您是怎么吃出来的?”
邹晓娴气的满脸涨红。
但又不能发作。
只好指了指我,没好气的说道:
“不是我,是他!”
老板立刻上前,和我握了手。
“这位先生,那您是怎么知道的?”
“鮀城的狮头鹅,我吃过而已……”
啊?
老板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我猜,他一定把我当成了美食家。
苏梅和邹晓娴也是神情错愕。
她俩也没想到,我竟然能报出产地。
“你怎么知道的?”
苏梅忍不住问我说。
“因为我在鮀城呆过一年。几乎每顿,都会吃鹅肝。我刚刚说这道菜还不错,不是说这个菜做的一般。而是我吃鹅肝,已经吃的有些伤了……”
我的话,听的两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