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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道之间,地上残留着大量血液和尸体烧焦的痕迹。
黄瘸子俯身查看,手指摸向地面,隐约可见一层透明的黏液。
月光照射之下,那条黏液所留下的银光穿梭山林间直通郭瞎子住所的方向,我和黄瘸子一路追踪来到郭瞎子家,很快找到了郭瞎子家的地窖。
地窖之内腥臭难当,除了一些铁链和人的骨骼组织,只有一条巨大的皮蜕蜷缩在角落,而在郭瞎子家周围的河流里,遍布大量的黏液痕迹,很显然那条即将化妖的望月鳝逃到了河里。
我和黄瘸子这一夜体力消耗巨大,就算找到望月鳝也无力对付,只好先返回徐家沟。
之后的几天我一直在家休养,放牛时会牵着牛前往黄龙河的附近查看一番。
黄瘸子说,黄龙河所处的方位是张家第一个煤矿山所在的矿眼,下方连通大凉山的地下阴河,地下阴河四通八达,望月鳝这些年很可能已经通过阴河的流向钻通了大凉山周遭的诸多河流。
然而我在乎的并非是望月鳝,而是我被邪祟引来黄龙河的那天晚上,救我的那个黑影到底是谁。
只可惜我盘桓几天也没查出什么线索,顺着那天晚上灰袍老太太所指的方向,只看见一座破旧失修的土地庙。
这座土地庙正是二十年前张仙师带人所修建的矮庙,本意用来镇压邪祟,但庙成之后,周围村子每有丧事,送葬的队伍都会走这里烧纸祭拜。
后来黄龙河流域扩大,淹了土地庙,土地庙年久失修,也就荒废在了岸边。
不过土地庙里当初被人设计过机关,坐镇中间的土地爷神像底部有一个脚踩的石板,石板踩动时,土地爷的眼珠就会转动伸缩,早些年曾吓死过人,打那之后土地庙也就没几个人敢来了。
一连几天,张家因为许久不见郭瞎子,就派人四处寻找,郭瞎子是大凉山的知名人物,不仅家大业大,本事也大,可是在这个三不管的大凉山山区里,少个人再正常不过,不仅是籍籍无名的普通人,大名鼎鼎的郭瞎子也一样。
据传我父亲当年也是一夜之间消失不见的。
关于六眼天珠的事情我没有再追问黄瘸子,当初我以为夜里无故发冷是因为救黄素素导致的体寒,但是六眼天珠被毁之后,夜里发冷的情况就再也没发生过,说明问题的确出在了黄瘸子给我的六眼天珠上。
郭瞎子临死前的判断是正确的,六眼天珠是邪物,以黄瘸子的能力,他不可能不知道六眼天珠内藏邪物,这就说明黄瘸子也有问题,可郭瞎子死到临头都不承认我家屋子周围的定魂锥是他埋的,这事很蹊跷,如果真不是郭瞎子,那又能是谁?
是黄瘸子吗?
我心中不寒而栗。
时至月末,张家一直找郭瞎子苦寻无果,张家的矿场开始怪事频发,听挖矿的工人说,每到夜里,矿洞之内就传出哭声,入睡之后耳边也能听到窃窃私语,吓得不少人生了病,没两天就有人发了疯,炸毁了一座矿井,导致井下有工人被活埋,工人们为此纷纷罢工。
张保大发雷霆,把大凉山所有的风水先生都叫到了家里,但是没多久又把他们都赶了出去。
几天之后,徐家沟来了个人,是个身穿干净道袍的少年,看起来十七八岁,刚到徐家沟就被张家众人簇拥进了大宅。
听闻少年自龙虎山而来,正是张仙师的徒弟。
少年叫张俊生,名字和他的人一样,是个俊俏后生。
张俊生刚到大凉山就做了一件大事,于张家某座矿场的后方修建了一座大桥,刚好跨过张家矿场的污水处理渠。
大桥修好之后,张家矿场就安稳了下来,没再闹过怪事,张俊生的名声也就不胫而走。
大凉山的山民对道家之人向来崇拜,尤其是一些到了年纪的少女,看到张俊生后被迷得神魂颠倒走不动路,一天到晚怂恿自己爹妈去张家请张俊生到家里做客。
张俊生出自名门大派,又是张家贵客,寻常人家的姑娘自然入不得法眼。
但是这天,张俊生看到了一个人,是一个身穿旗袍的女人。
女人身材婀娜,走起路来搔首弄姿,手里还拿着一杆老款的女式烟枪。
张俊生一路尾随见女人进了一户人家就停了下来。
那时我正放牛回来,张俊生看到我,便指着这户人家开口问道:“那个大叔,这是谁家?”
“大叔?”我眉头紧皱,摸了摸自己几天没刮的胡茬说道:“是刘老汉家,你找他有什么事?”
“哦没事,这个刘老汉,家里是有个女儿吧?”张俊生问道。
“没有,刘老汉是咱们村出了名的老光棍儿,哪有女儿,你是不是看错了?”
“哦那没事了。”张俊生笑了笑,向我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
我心下奇怪,等张俊生走后,就敲响刘老汉家的大门。
大门打开,刘老汉看见是我,立马招呼道:
“老大,家里的饭马上烧好了,你进来吃点?”
“我就不进去了,我妈最近病情严重喘不开气,还得回家做饭。”
我说着看向院子里,果真有个女人坐在板凳上,背对着大门正抽烟,有人敲门她都不回头。
与此同时,我这才发现刘老汉在说话的时候双手一直扶在门把上,压根是不想让我进去。
再看刘老汉发白的嘴唇,我就猜到了他和这个女人的关系,便说道:“我先回去了,你自己注意身体,年纪大了别瞎折腾。”
“知道了老大,您先回去吧。”刘老汉会意,嬉皮笑脸地关上门。
我回家吃完饭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猛然想起前些天杀郭瞎子的那晚,刘老汉曾和郭瞎子提起女人的事情。
那时我因为害怕离得太近被郭瞎子察觉,所以躲得有些远,隐约就听到郭瞎子和刘老汉提到了桃树。
刘老汉单身多年,长得又矮又丑,在大凉山是最有名的老光棍,加上他地也不种,嗜酒如命,身上常年一股酒糟味,唯一的收入来源就是骑着毛驴到镇上撒泼打滚伸手要钱,商户们就算不给钱,为了不影响生意也会给他个包子和油条吃。
小时候我是村里的霸王,不仅护着张龙,同村的其他孩子被外村人欺负了我也会去找欺负他们的人算账,时间一长村里的孩子都管我叫老大。
刘老汉见大家都管我叫老大,也就跟着叫老大,他撒泼要钱的行为让商户们害怕,但是外村的孩子们可不怕,尤其是一些初中就辍学的小混混,经常三五成群地欺负他。
有一次小混混把刘老汉打急了,打得他哇哇大哭,驴子也被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混混牵去农畜市场要卖,刘老汉找到我,一口一个老大地喊着,要我帮他把驴子找回来。
我单枪匹马找到了那几个混混,跟他们扭打在一起,其中一个被我打急了眼,掏出小刀扎了我几下,扎得我浑身是血,被我用砖头险些砸死。
我找到他们的老大时,他们的老大正和农畜场的老板讨价还价卖驴,被我几拳把鼻梁骨都打断了,一群人见我浑身是血,眼神凶狠,根本不敢再招惹我,我当众警告那名欺负刘老汉的混混,要是以后再打刘老汉,就要他死。
刘老汉也就是从那时起把我当成真老大,哪怕后来我高考落榜成了大凉山的笑话,他依然对我服服帖帖。
不仅是他,村里其他的老光棍也同样叫我老大,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眼下刘老汉身边莫名多了个女人,气质上佳,这事一定有古怪,因此我起身前往刘老汉家,果然在他家屋后找到了三棵桃树。
这三棵桃树新栽不久,根部的土还都没夯实,三棵桃树中间,有三根没烧完的香,我俯下身子一看,两短一长。
人怕三长两短,鬼怕两短一长,这是从小就听出耳茧子的焚香俗语,而我蹲下来之后就闻到了一股很骚的气味。
正在此时,刘老汉家忽然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喘息声。
我小心翼翼地趴在窗边,透过窗户上的缝隙看向屋内。
煤油灯的光影里,刘老汉正和一个女人缠绵,只不过那女人的身体看起来很僵硬。
我观察了半天没看出名堂,只觉得骚味越来越浓烈,直到两人翻了个身。
只见那女人骑在刘老汉的身上,姿势僵硬,分明就是个纸扎的人。
而那纸扎人头部位置却有一只比橘猫还大的狐狸,整个头都钻进了刘老汉的嘴里。
《灵异录:被截运后,他要手刃仇敌小说》精彩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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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在乎的并非是望月鳝,而是我被邪祟引来黄龙河的那天晚上,救我的那个黑影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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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土地庙正是二十年前张仙师带人所修建的矮庙,本意用来镇压邪祟,但庙成之后,周围村子每有丧事,送葬的队伍都会走这里烧纸祭拜。
后来黄龙河流域扩大,淹了土地庙,土地庙年久失修,也就荒废在了岸边。
不过土地庙里当初被人设计过机关,坐镇中间的土地爷神像底部有一个脚踩的石板,石板踩动时,土地爷的眼珠就会转动伸缩,早些年曾吓死过人,打那之后土地庙也就没几个人敢来了。
一连几天,张家因为许久不见郭瞎子,就派人四处寻找,郭瞎子是大凉山的知名人物,不仅家大业大,本事也大,可是在这个三不管的大凉山山区里,少个人再正常不过,不仅是籍籍无名的普通人,大名鼎鼎的郭瞎子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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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瞎子临死前的判断是正确的,六眼天珠是邪物,以黄瘸子的能力,他不可能不知道六眼天珠内藏邪物,这就说明黄瘸子也有问题,可郭瞎子死到临头都不承认我家屋子周围的定魂锥是他埋的,这事很蹊跷,如果真不是郭瞎子,那又能是谁?
是黄瘸子吗?
我心中不寒而栗。
时至月末,张家一直找郭瞎子苦寻无果,张家的矿场开始怪事频发,听挖矿的工人说,每到夜里,矿洞之内就传出哭声,入睡之后耳边也能听到窃窃私语,吓得不少人生了病,没两天就有人发了疯,炸毁了一座矿井,导致井下有工人被活埋,工人们为此纷纷罢工。
张保大发雷霆,把大凉山所有的风水先生都叫到了家里,但是没多久又把他们都赶了出去。
几天之后,徐家沟来了个人,是个身穿干净道袍的少年,看起来十七八岁,刚到徐家沟就被张家众人簇拥进了大宅。
听闻少年自龙虎山而来,正是张仙师的徒弟。
少年叫张俊生,名字和他的人一样,是个俊俏后生。
张俊生刚到大凉山就做了一件大事,于张家某座矿场的后方修建了一座大桥,刚好跨过张家矿场的污水处理渠。
大桥修好之后,张家矿场就安稳了下来,没再闹过怪事,张俊生的名声也就不胫而走。
大凉山的山民对道家之人向来崇拜,尤其是一些到了年纪的少女,看到张俊生后被迷得神魂颠倒走不动路,一天到晚怂恿自己爹妈去张家请张俊生到家里做客。
张俊生出自名门大派,又是张家贵客,寻常人家的姑娘自然入不得法眼。
但是这天,张俊生看到了一个人,是一个身穿旗袍的女人。
女人身材婀娜,走起路来搔首弄姿,手里还拿着一杆老款的女式烟枪。
张俊生一路尾随见女人进了一户人家就停了下来。
那时我正放牛回来,张俊生看到我,便指着这户人家开口问道:“那个大叔,这是谁家?”
“大叔?”我眉头紧皱,摸了摸自己几天没刮的胡茬说道:“是刘老汉家,你找他有什么事?”
“哦没事,这个刘老汉,家里是有个女儿吧?”张俊生问道。
“没有,刘老汉是咱们村出了名的老光棍儿,哪有女儿,你是不是看错了?”
“哦那没事了。”张俊生笑了笑,向我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
我心下奇怪,等张俊生走后,就敲响刘老汉家的大门。
大门打开,刘老汉看见是我,立马招呼道:
“老大,家里的饭马上烧好了,你进来吃点?”
“我就不进去了,我妈最近病情严重喘不开气,还得回家做饭。”
我说着看向院子里,果真有个女人坐在板凳上,背对着大门正抽烟,有人敲门她都不回头。
与此同时,我这才发现刘老汉在说话的时候双手一直扶在门把上,压根是不想让我进去。
再看刘老汉发白的嘴唇,我就猜到了他和这个女人的关系,便说道:“我先回去了,你自己注意身体,年纪大了别瞎折腾。”
“知道了老大,您先回去吧。”刘老汉会意,嬉皮笑脸地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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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我因为害怕离得太近被郭瞎子察觉,所以躲得有些远,隐约就听到郭瞎子和刘老汉提到了桃树。
刘老汉单身多年,长得又矮又丑,在大凉山是最有名的老光棍,加上他地也不种,嗜酒如命,身上常年一股酒糟味,唯一的收入来源就是骑着毛驴到镇上撒泼打滚伸手要钱,商户们就算不给钱,为了不影响生意也会给他个包子和油条吃。
小时候我是村里的霸王,不仅护着张龙,同村的其他孩子被外村人欺负了我也会去找欺负他们的人算账,时间一长村里的孩子都管我叫老大。
刘老汉见大家都管我叫老大,也就跟着叫老大,他撒泼要钱的行为让商户们害怕,但是外村的孩子们可不怕,尤其是一些初中就辍学的小混混,经常三五成群地欺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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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汉也就是从那时起把我当成真老大,哪怕后来我高考落榜成了大凉山的笑话,他依然对我服服帖帖。
不仅是他,村里其他的老光棍也同样叫我老大,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眼下刘老汉身边莫名多了个女人,气质上佳,这事一定有古怪,因此我起身前往刘老汉家,果然在他家屋后找到了三棵桃树。
这三棵桃树新栽不久,根部的土还都没夯实,三棵桃树中间,有三根没烧完的香,我俯下身子一看,两短一长。
人怕三长两短,鬼怕两短一长,这是从小就听出耳茧子的焚香俗语,而我蹲下来之后就闻到了一股很骚的气味。
正在此时,刘老汉家忽然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喘息声。
我小心翼翼地趴在窗边,透过窗户上的缝隙看向屋内。
煤油灯的光影里,刘老汉正和一个女人缠绵,只不过那女人的身体看起来很僵硬。
我观察了半天没看出名堂,只觉得骚味越来越浓烈,直到两人翻了个身。
只见那女人骑在刘老汉的身上,姿势僵硬,分明就是个纸扎的人。
而那纸扎人头部位置却有一只比橘猫还大的狐狸,整个头都钻进了刘老汉的嘴里。
入夜之后,我点燃油灯,坐在我曾经读书的课桌旁,调配着记忆中的蛊药。
一旁的黑甲虫搓着前爪想要与我亲近,我时不时地磨蹭着它油亮的脑袋,将捉来的毒虫喂给它吃。
黑甲虫吃完毒虫,眼巴巴地望着我,我将手臂抬起,黑甲虫见状飞到我的手臂上,两只锋利的前爪轻轻一划就将我的皮肉撕开,汲取血液。
徐哑巴的死并未引起什么风浪,哪怕张家当众将他砍杀,也没人敢传出去,早些年外地的记者曾来过大凉山调查张家的黑煤窑,但无一例外地全部有来无回。
倒是张家的幼子张大象和张麒麟的死震动四方,尤其是张仙师知道张麒麟被杀后,恼怒之下,当着张家众人的面连扇了张保几巴掌,之后自己也气得吐出一口老血。
而当天夜里,张豹就被人吊死在自家大门的门楼上。
张虎得知了张豹被杀的消息后,本来想收拾东西逃跑,但却被一群人堵在了家里。
张虎的家和张家大宅离得远,虽然只有两层,表面看起来一般,内饰却很豪华,每到深夜,张虎总会把家里的音响开到最大声,半个村的人都听得见,周围的邻居敢怒不敢言,久而久之只能搬走。
当一群人撞开张虎家的大门时,正看见张虎跪在院子里,身后的房梁上挂着他婆娘的尸首。
“大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把我老婆吊死给你赔罪,让他给大侄子陪葬,可是我真不知道大侄子在哪啊。”张虎一边哭着一边喊道。
张龙望着房梁上还在摆动的尸体,走到张虎面前说道:“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一会儿张家要开会,你也是张家的一份子,别迟到了。”
“我知道了大哥。”张虎吓得面无人色,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众人走后,张虎擦着眼泪,眼神中余惊未了,他望了一眼房梁上的尸首,将一把锋利的锯齿匕首缠在腰间,犹豫了片刻,又将匕首扔在地上。
张虎推开大门,见我站在不远处,皱着眉头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说道:“我刚才看张龙带着一群人从你家出来,所以过来看看,经过他们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张虎神色紧张问道。
我四下张望,示意张虎靠近,张虎耳朵贴近,我说道:“张龙说,要手下人准备绳子。”
张虎脸色大变,完全没有注意到我往他的耳朵里吹了一口灰色粉末。
张虎连忙返回家中,片刻之后又匆匆出门朝张家大宅走去。
张家大宅之中,张家众人全部脸色严肃地站在院子里,一个女人站在张保的身旁,隐隐啜泣,正是龙虎豹三兄弟的母亲。
“陈娟,你能不能不哭了?”张保心烦意乱地说道。
陈娟说道:“小豹死了,你让我怎么忍得住不哭?”
“你现在哭哭啼啼有什么用,我让你看好小豹你人呢,现在知道心疼孩子了?”张保责怪道。“马上三叔下楼开家族会议,你要是再哭,滚偏屋里哭。”
陈娟闻言,只好抹干眼泪不再抽泣,过了一会,张虎从外面走进来,陈娟看到,连忙把张虎拉到身边,一只手攥住张虎的手。
张虎则不停地掏耳朵,一路走来,耳朵都掏得通红。
很快张仙师从楼上走下来,扫视一圈众人,脸色严峻说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可以既往不咎,接下来我不希望再有什么事情发生,明天就是十五,月圆中天,太阴之夜,衡量再三,我怕人手不够,所以还是调动了我在龙虎山的弟子助我张家,他们中午就会到大凉山,至于法事祭祀之品,就用大凉山的贡品吧。”
饶是我胆子再大也被吓得头皮发麻,转头就向黄瘸子家的方向跑去。
黄瘸子家和刘老汉家不算远,但是我跑了许久却发现一直在原地打转。
以前总听老一辈的人讲山林里遇到精怪野狐时,一旦闻了它们的气味就容易被迷惑心智,且会出现鬼打墙的情况,胆子小的人惊恐之下会活活把自己跑累死。
想到这里我停了下来,席地而坐,想起以前上高中那会,学校组织学生去省城参加学科竞赛,只提供车费并不提供食宿,我都是在公园里随便找个长廊凑合睡一夜的。
后来肄业辗转几个大城市找工作,因为住宿费太贵,也都是睡在人才招聘市场周围的花坛上,只可惜那时我霉运缠身,面试了几家医院都没被录取,找的销售工作也零零散散赚不到几个钱,饥一顿饱一顿,成天睡在公园里,经常被保安驱逐。
第二天醒来之后,我这才发现自己所睡的地方竟然是长满水草的水潭边,离掉下去只有一步之遥,若是力竭之下摔了下去,后果可想而知。
我来到黄瘸子家,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黄瘸子。
黄瘸子闻言,就和我一起来到刘老汉家的屋后,他一眼就看出了那几棵桃树的蹊跷。
“这个刘老汉不怕死啊,把桃花煞的风水局布置在自家屋后。”黄瘸子说道。
“什么是桃花煞?”我问道。
黄瘸子说道:“所谓命犯桃花,指的就是男女之事的命局,古人在自家院子周围种上桃花,有招蜂引蝶之意,女子爱花,看到桃花盛开,自然会驻足停留,给户主搭讪的机会,但是所谓桃花煞,并非用以引来阳间女子,而是用来吸引邪祟的,你看这桃树枝,本来应该是三四月份才长出来的花菇,却在九月长出来。”
“桃树不是辟邪的阳木吗,怎么会吸引邪祟?”我问道。
黄瘸子说道:“这就是道家风水术的智慧了,将阳的变成阴的,阴的变成阳的,迷惑众生,桃木辟邪人人都知道,却很少有人知道,只要在桃树底下埋下男人或女人的秽物就可以将桃树变成阴木,桃花煞的局一旦做成,中间点三根阴香,阴香燃尽,表示没有邪祟接香,两短一长,就表示邪祟接了香。邪祟接香,点香的人就得了梦寐以求的桃花运,不出几天就会精尽而亡。”
“郭瞎子真是毒。”我喃喃自语道。“刘老汉好酒好菜招待他,他却从一开始就两面三刀,没想让刘老汉活着。”
“郭瞎子世代风水传承,心高气傲,尤其是当了张家的走狗之后,寻常人想要找他看风水,没个万八千的根本不行,刘老汉想要用一顿饭请郭瞎子帮忙,郭瞎子心里有气,给他做个桃花煞的风水局,也算一劳永逸。”
我恨得牙痒,刘老汉为了帮我,不惜用他珍藏十年的山参酒下毒,而郭瞎子在得知了山参酒的珍贵之后也没有对刘老汉产生悔意,撤了那桃花煞。
“那该如何救刘老汉?”我问道。“先把桃花煞给毁了?”
“千万别毁桃花煞。”黄瘸子说道。“此时天亮,缠着刘老汉的精怪已经离开,毁了桃花煞,那精怪晚上就不来了,想来也不是什么道行高深的畜生,不然一夜就可以把刘老汉吸干,今晚上太阳落山后你就来我家,到时候帮我拿几样东西,抓这只畜生。”
黄瘸子说完就离开刘老汉家的屋后,我透过窗户见刘老汉搂着个空壳纸人睡得正香,脸色白得吓人。
日落西山时,我将家里的牛拴在牛棚里就朝黄瘸子家赶去。
夕阳之下,黄瘸子正蹲在院子里扎纸人,身旁是一捆捆稻草和劈成条的竹竿,还有一盆用了大半的浆糊。
我心里着急救刘老汉,见黄瘸子不紧不慢地扎着纸人,就催他赶紧准备东西去救人。
谁知黄瘸子说道:“那么着急做什么,晚饭还都没吃嘞。”
“那是救命啊,太阳落山后那只狐狸就会出现,刘老汉一把年纪,上哪经得住那狐狸吸?”我着急说道。
“他禁不禁得住吸,那是他自己造孽,跟我关系大吗?”黄瘸子瞥了我一眼说道,手上继续扎着纸人。
我一时有些气恼,不知道黄瘸子摆这架子是葫芦里卖什么药,就语气缓和问道:“你扎那么多纸人做什么?”
“自然是卖钱,我这把老骨头了,已经没有几年命能活,挣点钱,总得要用的。”黄瘸子语气平和地说道。
“这一个纸扎人能卖多少钱?”
“童男童女十块钱一个,大一点的十五。”黄瘸子如实回答。
“那不也卖不了几个钱。”我说道。“你帮人摸骨看相不是收费很贵吗,怎么还要挣这点钱?”
“摸骨看相一个人也就二三十,还得费我半天嘴皮子,你当钱是大风刮来的?”黄瘸子抬头瞥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放了一年牛,三头加一起不也才能卖三五万。”
“我能跟你一样吗,你是远近闻名的黄半仙。”
“你还是状元郎呢。”
此话一出,我和黄瘸子同时沉默,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过了好一会,灶房内传来黄素素的声音。
“爷爷,饭做好了,凉哥,你也一块来吃吧。”
“哦,我,我不吃了,你们吃吧。”我礼貌拒绝道。
“一起来吃吧,你这放一天的牛,中午根本没得吃。”黄瘸子说道,示意我去洗手。
吃饭的时候,黄素素一直往我碗里夹菜,黄瘸子见状,说道:“素素知道你晚上要来,特意跑到镇上买了五斤肉回来,怕不够你吃的,这丫头以前可从来不知道疼人的。”
“爷爷,你说什么呢,我不也给你夹菜了。”黄素素说着,也往黄瘸子的碗里夹了几大块肉。
黄瘸子说道:“我这一把年纪,一条腿都迈进了棺材里,吃那么多肉干什么,你们小年轻吃,多吃点,以后好远走高飞。”
“爷爷,你越说越不着调了,再说我不理你了。”黄素素羞赧说道。
“好好好,不说了,吃饭吃饭,徐凉你别客气,素素的厨艺还算不错,这家里啊有个会勤俭持家的女人才算是家嘛。”黄瘸子说完,用筷子敲击面前的菜盆说道。“你比如这一大盆牛肉,我一共给了她二十,她就能买这么一大盆回来,五斤牛肉二十块钱,谁家的牛肉才卖四块钱一斤啊?”
“爷爷,不是让你别说了嘛。”黄素素忍着怒气说道。
“哟,怕心上人知道伤自尊了,人就这么一辈子,你藏着掖着为他好,不说出来他上哪知道,我养了你十八年,你这头发就留了十八年,没跟爷爷吱一声,就把这留了十八年的头发给卖了。”
黄瘸子这么说,我才注意到黄素素的头发此时已经剪短,于是当即停下了手里的碗筷。
“爷爷!”黄素素生气,起身就跑回了屋里。
我则坐在桌边,眼眶通红。
这辈子除了我妈,还没人会为了给我吃顿肉,把自己头发给卖了。
黄瘸子叹了口气说道:“以前寻龙鱼救你那会,我风头正盛,帮人摸骨看相一次收费一百,县里那些大老板找我,都是几百上千地收,但是这行不稳定,有时一个月也没人来找我,大凉山又交通不便,没几个人愿意往这跑,原本我想着你以后是状元,素素是状元夫人,为此也没少往素素身上花钱,想把她培养成大家闺秀,谁知你连考三年都没中状元,我的名声也就一落千丈,再没人找我,我没钱供素素上学,素素也就下学不念了。”
“后来呢?”我问道。
“后来,我看你自甘堕落,放了几年的牛也没什么上进心,我知道事有蹊跷,你被人改了命,
可我学艺不精,未得我师真传,查了很多年才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我之所以解除你和素素的婚约,是想着帮她重新找一个命格硬的人结契,谁知道弄巧成拙,便宜了你,同时也让她陷入绝境,
昨夜素素的九阴绝脉又发作了,每一次发作,她体内的生气就会被剥离大半,
照目前来看,不出一个月,她的死期就到了。”
“那到底有什么办法能救她?”我声音发颤地问道。
黄瘸子摇头说道:“还是我之前说的那样,要么我师傅他老人家在世,要么是龙虎山老天师那样的人物才能救她,要么就是你恢复状元命,可目前看来,都已经不可能。
你快些吃吧,吃饱了我和你一起去救刘老汉。”
张龙的脸色一变,随即转身急匆匆跑向张家大宅。
凉风阵阵,很快祖坟地就没了人,我从旁边的草丛里拿出铁锨。
没人注意到棺材底部隐约可见的渗着血的土。
我看着众人远去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片刻之后,张家大宅,徐哑巴被五花大绑地扔在院子里,身上遍体鳞伤。
豪华的大厅之内,徐婉茹歇斯底里地大哭,一改往日桀骜不驯的大嫂形象,状若疯魔,眼中满是惊恐。
在徐婉茹的怀里,抱着还没满月的婴孩,然而婴孩的头颅却不翼而飞,在大厅门前,隐约可见一颗血糊糊圆滚滚的东西,像个没发育完全的包菜。
“听说徐哑巴跟疯了一样冲上楼,从张龙他婆娘的手里抢孩子摔,徐哑巴的力气可大嘞,几个人拉不开,那婆娘也抱得紧不松手,徐哑巴就用牙咬,硬生生把孩子头咬下来了,真是太惨了。”一名村妇小声说道。
“徐哑巴平常胆小怕事,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狠?”另一名村妇问道。
“他儿子小哑巴不是张龙家的娃弄死的嘛,听说小哑巴死的那天脖子上被挂了鞭炮,炸得老惨了,一群孩子赶着跑,不小心被木橛子直接扎穿了脑袋。”
“哦,那还真是够惨的,不过他儿子被张龙的儿子弄死,他就把张龙的两个儿子都弄死,真是血赚。”
此时从祖坟地赶回的张家众人见到家中惨状,女人们都吓得尖叫哭喊起来。
徐哑巴见张家众人回来,嘴里猛然吐出一只带血的耳朵,露出了让所有人都脊背发寒的笑。
张龙见状,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冲上去对着徐哑巴拳打脚踢,他一拳拳地打在徐哑巴的脸上,把徐哑巴整张脸都打得变形了,徐哑巴嘴里依然发出挑衅地笑声。
“把他给我吊起来,吊起来!”张龙吼道。
两名打手上前,将奄奄一息的徐哑巴吊在张家高耸的铜栅栏上。
张龙走向徐婉茹,徐婉茹大喊大叫像是疯了。
“我说不来这穷地方你偏回来,这些穷人没一个好东西,把他们都杀了,都杀了!”
徐婉茹尖叫着打着张龙,一只手还死死地抱住婴孩尸体。
张龙看向不远处的几名手下问道:“你们四个人挡不住一个人?”
“老板,这个哑巴力气太大了,我们怎么打他都不松口。”一名青年胆怯说道。
张龙看向院子里站着的一众手下,说道:“把他们四个带到隔壁仓库,我不想看到他们。”
于是一群人将那四个人推入仓库房间,惨叫声传出,很快又没了声响。
“大哥,要不要把徐哑巴现在就砍了。”张虎问道。
张龙气得发抖,拿起砍刀来到徐哑巴的面前,指着他的心口说道:“好一个调虎离山,说,我儿子在哪,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徐哑巴抬头,一口血水吐在张龙脸上。
张龙擦着脸上的血,举起砍刀疯狂挥砍,避开要害,刀刀见骨。
“不说是吧,我现在就把你家的亲戚都杀光,你儿子的尸体我也挖出来。”
徐哑巴挣扎惨叫,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像是在骂人。
“去把他儿子的尸体带来!”张龙吼道。
身后一名张家的本地亲戚刚要离开,徐哑巴哭喊了起来,张龙这才叫停。
只见徐哑巴看向张龙身后的张虎,不停地点头,嘴里发出呜呜之声,把张虎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老太太看了我一眼,示意我跟上,这一次我二话没说就跟了出去。
此时的老太太一瘸一拐,我跟着她再次来到黄龙河边上,老太太一猛子扎进水里,我也深呼一口气,跟着跳了下去。
水下冰冷且浑浊,我跟着老太太隐约可见的身影游进一个漆黑的山洞,水下传来窃窃私语般的哭声,把我吓得心脏怦怦乱跳,想要折返上岸。
但是这时候,一双大手忽然抓住了我,我下意识地挣脱,感觉大手没有恶意,就顺着它的拉扯一路向里面游去。
片刻之后,我从水面浮出,那双大手捂住我的眼睛,我只觉得眼睛一酸,等我再睁开眼皮时,发现自己到了一处山洞之中。
而这处山洞,正是当初父亲被埋的那座矿洞。
我看向面前的黑影,不敢确定地叫了一声:“爸?”
黑影点头,声音嘶哑地说道:“儿子,终于见到你了。”
我声音哽咽,想要冲上去抱住父亲,可是父亲却摆手示意我后退,他指了指身上的黑气,说道:“不要离我太近,我身上的气,会伤到你。”
我下巴翕动,忍不住抹着眼泪说道:“爸,我好想你。”
父亲叹息,说道:“当年我该听你妈的话,不该随张家三兄弟来矿洞的,你妈当时已经提醒我来大凉山的道士是龙虎山的,我没想到天下道首的龙虎山会为了钱不择手段,更没想到人心如此险恶,以致于我被困在矿洞里那么多年,错过了很多关于你的成长,让你这些年在外受委屈了。”
父亲的话让我破防,心里一酸,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父亲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读书比常人要用功,也知道了你是状元之命,所以后来,我让黄瘸子送了一条龙鱼给你。”
“那条龙鱼是父亲你送的?”我疑惑且惊奇问道。
当初黄瘸子寻龙鱼救我的事情我一直半信半疑,黄瘸子虽然一直说他给我吃的是龙鱼,但却也曾和张仙师说我本来就是状元命,龙鱼只是个幌子。
“不错,那条鱼是大凉山地下龙脉所化的龙鱼,作为你将来考上状元的礼物。”父亲说道。
“可是我后来没能高中状元,张家的人夺了我的气运,张龙把我七省状元的头衔据为己有,张虎和张豹也连续霸占我两年的状元名额。”
父亲看出我语气中的失落,说道:“这件事我知道,你第一年落榜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
“那你为什么不找我?”我问道。“我那时候的人生很迷茫。”
父亲说道:“你那时候头顶儒气高悬,有命星庇佑,百鬼避退,我无法给你托梦,再者一旦你发现其中玄机做出过激的事情,我怕张氏兄弟对你不利。”
“那父亲你这些年是怎么活下来的?”
“此事说来话长。”父亲的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当年我被张保推下矿池后,朦胧中听到你的哭声,见你也掉了下来,就拼尽全力把你推上去,可是张仙师的迷迭香让我浑身无力,我看到你晕倒之后,黄瘸子走进了山洞,他离开前给了我一颗玉佩让我吞下,醒来之后我就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人不人鬼不鬼,每日以鼠为食,苟延残喘,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再见到你。”
“黄瘸子既然看到了,为什么不把你一块救出去?”
“那时我已经身负重伤,濒临死亡,黄瘸子就算救我出去,一旦被张仙师发现,你们娘俩就没有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