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看书
徐半仙一把年纪,又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活神仙,按理说即便他死了也不该引起这么大的动静,怪就怪在他不是寿终正寝,而且是在填平了张家沟的老井后,当晚就死于非命。
更重要的是,他就死在张家沟村头那口被填平的老井上。
徐半仙的死法很奇怪,头下脚上被塞在了井口的黄泥里,成了倒栽葱。
一个活神仙级的人物,却得了个倒栽葱的死法,这事儿给谁听了都会感到诧异。
而这次最先发现徐半仙尸体的,还是海根叔。
上回海根叔发现张富贵女人的尸体时就被吓得够呛,谁知这回又让他撞上了,本来海根叔是个挺乐观的人,可是接连两次碰见怪事儿,再加上村里几个长舌妇添油加醋这么一说,话一传到海根叔的耳朵里,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就不好了,又是哭又是闹的,说自己撞了邪,怕是很快就要被阴差带走,完了还跟自己八岁大的儿子交代后事,把小孩唬得直哭。
村长来到村头老井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虽然被埋在黄泥里的人看不见他的脸,但是这人身穿黄色天师袍,分明就是昨天来张家沟的徐半仙。
徐半仙的头被埋在黄泥里,双手撑地,屁股朝上撅着,保持着一个奇怪姿势,看上去很不雅,村长有些看不下去,就让村民们帮忙先把人给拉出来。
但是这回没人敢站出来,一个个的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很明显,先前老井再怎么邪乎,可它没弄死过人,眼下有人死了,而且死的是山里最有名的活神仙,谁敢触这个霉头?
村长见没人敢上前,自个撸袖子就上去了,他抓住徐半仙的脚踝使劲儿往后一拉,奇怪的是徐半仙的头死死地卡在黄泥地里,纹丝未动。
村长的神情略有几分诧异,似乎没想到徐半仙的头能嵌得这么结实,他不信这个邪,咬着牙再次往后硬拉,可徐半仙的头还是牢牢地嵌在下面。
这下村长惊出了一头的冷汗,我见母亲并未在场,就上前说道:“村长,我帮你吧。”
“嗯。”
村长点了点头,小声说道:“有点奇怪,感觉黄泥里有什么东西在拽徐半仙的头,等会把人拉出来后你留点神。”
村长的话让我心里一惊,我点了点头没有表现出慌张的样子,就和村长一人拽着一条腿往后拉。
然后而我意外的是,哪怕我使出了吃奶的劲,依然没有把徐半仙的头从黄泥里拉出来。
先前我以为村长是年纪大了没力气,所以才拉不动人,谁知自己一上手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徐半仙的头就像大树的树根一样嵌在黄泥里,怎么拉都拉不出来。
“哟,大学生就是大学生,农活干少了,连个死人都拎不动,真是娇气。”
周围有个染着黄毛的青年嘲讽道。
“咋的,一早上嘴里吃屎了,半天喷出来个臭屁?”
村长瞪着那名嘲讽我的青年骂道。
“大学生怎么了,招你惹你了还是吃你家大米了,你看看你一天到晚的,人家考上大学还成耻辱了?
难道像你一样染着黄毛一天到晚偷鸡摸狗耍流氓?”
“我又不是说你,死老头。”
黄毛青年一脸不服气,吊儿郎当地说道。
“张阳他上来帮我忙,你在下面说风凉话还不是说我?
来,你行你来拉,站在后面干什么,像个怂蛋!”
村长怒道。
黄毛青年刚要开口,他爹一脚就踢了过去,口中骂道:“你瞎眼了在这犯浑,滚回家去!”
黄毛青年一脸愤恨,朝村长狠狠地看了一眼,接着又不怀好意地瞥了我一眼。
而这时候,王队长开着巡查车从镇上赶了过来,同行而来的除了巡查小陈还有那名女法医。
“王队长你可来了。”
村长见王队长带人过来,连忙迎了上去。
“怎么了张村长,我一早就接到电话说张家沟有人掉井里死了,又说不是淹死的,问了半天他也说不明白,就急着赶过来了。”
“唉,您来看看就知道了。”
村长指着老井方向说道。
王队长看到了黄泥井上姿势怪异的徐半仙后,不由地皱起了眉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队长你也是知道的,咱们村最近不太平,那张富贵一家三口昨天又诈尸啦!
弄得大伙人心慌慌的,所以昨个我让人把镇上的徐半仙请来看看风水,驱驱邪,徐半仙说这口老井是风水眼,堵上就断了邪气,张富贵一家三口被火化是没事了,谁知道徐半仙怎么就来了这么一出?”
村长说着看向徐半仙,略有晦涩地对王队长小声说道:“我跟张阳这娃拽了半天了,愣是没把人拽出来。”
王队长面色古怪,看了一眼女法医,可想让女法医尸检也得先把人从黄泥里拉出来不是?
于是王队长亲自上阵,提着徐半仙的双腿就往后拉,王队长长得人高马大,便衣下的肌肉轮廓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力气肯定比我和村长的力气大,但是徐半仙依旧没被拉出来。
按照常理来说,一个人的头埋在黄泥里稍微用力就能出来了,更何况填井的黄泥还是新泥,但眼下这事儿大有蹊跷,根本不能按常理揣度,更何况徐半仙也不是常人。
王队长见拉不出来人,就转身走到村头一农户家门口拎了把铁锨,他本意是想把埋着徐半仙周遭的黄泥铲开,而且徐半仙只是脖子以上位置被埋在黄泥里,看样子并不深,但是王队长才挖两铲子,黄泥一松动,徐半仙整个人又向黄泥里陷了十公分,两个肩膀都埋进了土里。
“这样不行,再挖的话,徐半仙整个人都被吸进去了,还不知道要出什么状况。”
村长说道。
王队长很显然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看了一眼同行而来的小陈和女法医,说道:“都来搭把手,一块把人拉出来。”
王队长说完,小陈,女法医,村长以及我,一行五人分别拽住徐半仙的四肢。
“一二三,拉!”
随着王队长的一声令下,我们五人卯足了劲儿向后拉。
我使出全身力气,憋得脸红脖子粗的,顷刻间徐半仙的身体被拉得笔直,他的整个脖子硬生生被拉长了三寸。
而就在此时,徐半仙的脖子滋啦一声裂了开来,好在他的头颅似乎也终于被拉了出来,可让人惊恐的是,从黄泥里被拉出来的并不是徐半仙的头,而是一只比铁锨还要大的怪物头颅!
那怪物张着血盆大口,死死地咬住徐半仙的脑袋,怪物被拖出大概三十公分的长度时,徐半仙的头立刻被吞下,徐半仙的身体落地,嗓子眼噗噗直喷血。
这一幕可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惊着了,我们几个离得近的人也连忙后退,因为徐半仙的脑袋没了之后,竟然还趴在地上扑腾了半天。
我被吓得脸色铁青,难道之前徐半仙的头埋在黄泥里半天了,他还活着?
没等我细想,黄泥井里探出半边头颅的那只怪物开始猛力挣脱,似乎想要从黄泥里爬出来。
“快,抄家伙,把这怪物打死,别让它出来!”
当即有老人喊道。
围观的村民面面相觑,当初老井被抽干的时候里面什么都没发现,没想到现在井填平了,却又钻出个不知名的怪物,张富贵打死个狐狸就导致全家遭殃,这怪物要是被谁打死,那不得一家老小都得跟着完蛋?
“都愣着干什么,抄家伙!”
村长这时候也急了。
于是村民们纷纷跑回家抄家伙,等返回来的时候,那怪物的整个头都钻了出来,村长见没人敢上前,提起手中的铁铲就铲在怪物的头顶,怪物吃了疼,向村长张开血盆大口,村长又是一铲子刨在怪物的头上,这次村长下了狠手,刚好铲在怪物的大如铜铃的眼珠上,那怪物发出惨叫,同时扭动头颅,身体一寸寸从黄泥里钻出来。
“是一头成了精的白皮水蚺,不要让这畜生跑了,不然大家都有麻烦了!”
人群后面观看多时的老光棍突然喊道……蚺是蟒科动物,大蛇为蟒,大蟒为蚺,咱们张家沟地处深山,五六米的蟒蛇并不是没人见过,可这么大的蚺在场的人可都是头一回见,我这才意识到,原来前天晚上躲在井下的巨大眼睛正是这只白皮水蚺的!
先前徐半仙填井的时候老光棍曾唱过一句谶言,徐半仙,徐半仙,埋井里,看不见。
眼下老光棍的话应了验,而向来嬉皮笑脸的老光棍这次也变得紧张起来,他指着白皮水蚺说道:“这头水蚺的眼睛能祸祸人,打瞎了一只眼,它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再不济也得把它另一只眼给戳瞎,不然咱们村就大难临头了!”
村长听老光棍这么说,抄起铁铲又要上去,可此时的白皮水蚺大半截身躯都钻了出来,眼看就要溜走,它巨大的头颅昂在空中,足有四五米高,早把一些胆小的人吓得四散逃跑,哪里还敢上去伤它?
村长此时再想伤白皮水蚺已经不可能,白皮水蚺的下半身比上半身纤瘦不少,从黄泥里爬出来不再费劲,它那双恐怖的独眼死死地盯着村长,一下子扑了过来,千钧一发之际,几声枪响传出。
砰砰砰砰!
王队长挡在村长面前朝白皮水蚺的独眼一连射了几枪,白皮水蚺巨大的头颅鲜血迸溅,嘴里发出怪异的叫声,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尾巴横扫间,旁边的一棵手腕粗细的树应声而断。
之后白皮水蚺向村头的一片林子里逃窜,一帮胆大的青年用石头、长棍和铁锹对它进行一番扑杀,最终还是让它跑掉了。
我吓得一身冷汗,在张家沟关于老井的种种传说中,有一种说法是井下住着一条比水缸还粗的蟒蛇,就连当年沉到井里的二傻也说过井里有大蛇,现在看来这个传说是真的,怪不得二傻会被吓傻。
这也同时说明,我做梦梦见的白衣女人,是这头即将成精的白皮水蚺?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只被打死的白狐狸又是怎么回事?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如果张富贵打死了白狐狸遭到报应是理所当然,那老井里的白皮水蚺一次次让张富贵一家三口的尸体跳进是不是就过分了?
而且它还要让我跟着一起跳井,更过分的是,它还在梦里蛊惑我干那种难以启齿的事。
我隐隐感觉到,事情可能还没完。
《祖师传海根叔阳阳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徐半仙一把年纪,又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活神仙,按理说即便他死了也不该引起这么大的动静,怪就怪在他不是寿终正寝,而且是在填平了张家沟的老井后,当晚就死于非命。
更重要的是,他就死在张家沟村头那口被填平的老井上。
徐半仙的死法很奇怪,头下脚上被塞在了井口的黄泥里,成了倒栽葱。
一个活神仙级的人物,却得了个倒栽葱的死法,这事儿给谁听了都会感到诧异。
而这次最先发现徐半仙尸体的,还是海根叔。
上回海根叔发现张富贵女人的尸体时就被吓得够呛,谁知这回又让他撞上了,本来海根叔是个挺乐观的人,可是接连两次碰见怪事儿,再加上村里几个长舌妇添油加醋这么一说,话一传到海根叔的耳朵里,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就不好了,又是哭又是闹的,说自己撞了邪,怕是很快就要被阴差带走,完了还跟自己八岁大的儿子交代后事,把小孩唬得直哭。
村长来到村头老井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虽然被埋在黄泥里的人看不见他的脸,但是这人身穿黄色天师袍,分明就是昨天来张家沟的徐半仙。
徐半仙的头被埋在黄泥里,双手撑地,屁股朝上撅着,保持着一个奇怪姿势,看上去很不雅,村长有些看不下去,就让村民们帮忙先把人给拉出来。
但是这回没人敢站出来,一个个的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很明显,先前老井再怎么邪乎,可它没弄死过人,眼下有人死了,而且死的是山里最有名的活神仙,谁敢触这个霉头?
村长见没人敢上前,自个撸袖子就上去了,他抓住徐半仙的脚踝使劲儿往后一拉,奇怪的是徐半仙的头死死地卡在黄泥地里,纹丝未动。
村长的神情略有几分诧异,似乎没想到徐半仙的头能嵌得这么结实,他不信这个邪,咬着牙再次往后硬拉,可徐半仙的头还是牢牢地嵌在下面。
这下村长惊出了一头的冷汗,我见母亲并未在场,就上前说道:“村长,我帮你吧。”
“嗯。”
村长点了点头,小声说道:“有点奇怪,感觉黄泥里有什么东西在拽徐半仙的头,等会把人拉出来后你留点神。”
村长的话让我心里一惊,我点了点头没有表现出慌张的样子,就和村长一人拽着一条腿往后拉。
然后而我意外的是,哪怕我使出了吃奶的劲,依然没有把徐半仙的头从黄泥里拉出来。
先前我以为村长是年纪大了没力气,所以才拉不动人,谁知自己一上手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徐半仙的头就像大树的树根一样嵌在黄泥里,怎么拉都拉不出来。
“哟,大学生就是大学生,农活干少了,连个死人都拎不动,真是娇气。”
周围有个染着黄毛的青年嘲讽道。
“咋的,一早上嘴里吃屎了,半天喷出来个臭屁?”
村长瞪着那名嘲讽我的青年骂道。
“大学生怎么了,招你惹你了还是吃你家大米了,你看看你一天到晚的,人家考上大学还成耻辱了?
难道像你一样染着黄毛一天到晚偷鸡摸狗耍流氓?”
“我又不是说你,死老头。”
黄毛青年一脸不服气,吊儿郎当地说道。
“张阳他上来帮我忙,你在下面说风凉话还不是说我?
来,你行你来拉,站在后面干什么,像个怂蛋!”
村长怒道。
黄毛青年刚要开口,他爹一脚就踢了过去,口中骂道:“你瞎眼了在这犯浑,滚回家去!”
黄毛青年一脸愤恨,朝村长狠狠地看了一眼,接着又不怀好意地瞥了我一眼。
而这时候,王队长开着巡查车从镇上赶了过来,同行而来的除了巡查小陈还有那名女法医。
“王队长你可来了。”
村长见王队长带人过来,连忙迎了上去。
“怎么了张村长,我一早就接到电话说张家沟有人掉井里死了,又说不是淹死的,问了半天他也说不明白,就急着赶过来了。”
“唉,您来看看就知道了。”
村长指着老井方向说道。
王队长看到了黄泥井上姿势怪异的徐半仙后,不由地皱起了眉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队长你也是知道的,咱们村最近不太平,那张富贵一家三口昨天又诈尸啦!
弄得大伙人心慌慌的,所以昨个我让人把镇上的徐半仙请来看看风水,驱驱邪,徐半仙说这口老井是风水眼,堵上就断了邪气,张富贵一家三口被火化是没事了,谁知道徐半仙怎么就来了这么一出?”
村长说着看向徐半仙,略有晦涩地对王队长小声说道:“我跟张阳这娃拽了半天了,愣是没把人拽出来。”
王队长面色古怪,看了一眼女法医,可想让女法医尸检也得先把人从黄泥里拉出来不是?
于是王队长亲自上阵,提着徐半仙的双腿就往后拉,王队长长得人高马大,便衣下的肌肉轮廓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力气肯定比我和村长的力气大,但是徐半仙依旧没被拉出来。
按照常理来说,一个人的头埋在黄泥里稍微用力就能出来了,更何况填井的黄泥还是新泥,但眼下这事儿大有蹊跷,根本不能按常理揣度,更何况徐半仙也不是常人。
王队长见拉不出来人,就转身走到村头一农户家门口拎了把铁锨,他本意是想把埋着徐半仙周遭的黄泥铲开,而且徐半仙只是脖子以上位置被埋在黄泥里,看样子并不深,但是王队长才挖两铲子,黄泥一松动,徐半仙整个人又向黄泥里陷了十公分,两个肩膀都埋进了土里。
“这样不行,再挖的话,徐半仙整个人都被吸进去了,还不知道要出什么状况。”
村长说道。
王队长很显然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看了一眼同行而来的小陈和女法医,说道:“都来搭把手,一块把人拉出来。”
王队长说完,小陈,女法医,村长以及我,一行五人分别拽住徐半仙的四肢。
“一二三,拉!”
随着王队长的一声令下,我们五人卯足了劲儿向后拉。
我使出全身力气,憋得脸红脖子粗的,顷刻间徐半仙的身体被拉得笔直,他的整个脖子硬生生被拉长了三寸。
而就在此时,徐半仙的脖子滋啦一声裂了开来,好在他的头颅似乎也终于被拉了出来,可让人惊恐的是,从黄泥里被拉出来的并不是徐半仙的头,而是一只比铁锨还要大的怪物头颅!
那怪物张着血盆大口,死死地咬住徐半仙的脑袋,怪物被拖出大概三十公分的长度时,徐半仙的头立刻被吞下,徐半仙的身体落地,嗓子眼噗噗直喷血。
这一幕可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惊着了,我们几个离得近的人也连忙后退,因为徐半仙的脑袋没了之后,竟然还趴在地上扑腾了半天。
我被吓得脸色铁青,难道之前徐半仙的头埋在黄泥里半天了,他还活着?
没等我细想,黄泥井里探出半边头颅的那只怪物开始猛力挣脱,似乎想要从黄泥里爬出来。
“快,抄家伙,把这怪物打死,别让它出来!”
当即有老人喊道。
围观的村民面面相觑,当初老井被抽干的时候里面什么都没发现,没想到现在井填平了,却又钻出个不知名的怪物,张富贵打死个狐狸就导致全家遭殃,这怪物要是被谁打死,那不得一家老小都得跟着完蛋?
“都愣着干什么,抄家伙!”
村长这时候也急了。
于是村民们纷纷跑回家抄家伙,等返回来的时候,那怪物的整个头都钻了出来,村长见没人敢上前,提起手中的铁铲就铲在怪物的头顶,怪物吃了疼,向村长张开血盆大口,村长又是一铲子刨在怪物的头上,这次村长下了狠手,刚好铲在怪物的大如铜铃的眼珠上,那怪物发出惨叫,同时扭动头颅,身体一寸寸从黄泥里钻出来。
“是一头成了精的白皮水蚺,不要让这畜生跑了,不然大家都有麻烦了!”
人群后面观看多时的老光棍突然喊道……蚺是蟒科动物,大蛇为蟒,大蟒为蚺,咱们张家沟地处深山,五六米的蟒蛇并不是没人见过,可这么大的蚺在场的人可都是头一回见,我这才意识到,原来前天晚上躲在井下的巨大眼睛正是这只白皮水蚺的!
先前徐半仙填井的时候老光棍曾唱过一句谶言,徐半仙,徐半仙,埋井里,看不见。
眼下老光棍的话应了验,而向来嬉皮笑脸的老光棍这次也变得紧张起来,他指着白皮水蚺说道:“这头水蚺的眼睛能祸祸人,打瞎了一只眼,它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再不济也得把它另一只眼给戳瞎,不然咱们村就大难临头了!”
村长听老光棍这么说,抄起铁铲又要上去,可此时的白皮水蚺大半截身躯都钻了出来,眼看就要溜走,它巨大的头颅昂在空中,足有四五米高,早把一些胆小的人吓得四散逃跑,哪里还敢上去伤它?
村长此时再想伤白皮水蚺已经不可能,白皮水蚺的下半身比上半身纤瘦不少,从黄泥里爬出来不再费劲,它那双恐怖的独眼死死地盯着村长,一下子扑了过来,千钧一发之际,几声枪响传出。
砰砰砰砰!
王队长挡在村长面前朝白皮水蚺的独眼一连射了几枪,白皮水蚺巨大的头颅鲜血迸溅,嘴里发出怪异的叫声,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尾巴横扫间,旁边的一棵手腕粗细的树应声而断。
之后白皮水蚺向村头的一片林子里逃窜,一帮胆大的青年用石头、长棍和铁锹对它进行一番扑杀,最终还是让它跑掉了。
我吓得一身冷汗,在张家沟关于老井的种种传说中,有一种说法是井下住着一条比水缸还粗的蟒蛇,就连当年沉到井里的二傻也说过井里有大蛇,现在看来这个传说是真的,怪不得二傻会被吓傻。
这也同时说明,我做梦梦见的白衣女人,是这头即将成精的白皮水蚺?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只被打死的白狐狸又是怎么回事?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如果张富贵打死了白狐狸遭到报应是理所当然,那老井里的白皮水蚺一次次让张富贵一家三口的尸体跳进是不是就过分了?
而且它还要让我跟着一起跳井,更过分的是,它还在梦里蛊惑我干那种难以启齿的事。
我隐隐感觉到,事情可能还没完。
夜深人静,张家沟的老井旁,老光棍的话把我吓了一跳。
我面前的这口老井离村头张富贵吊死的那棵老槐树并不远,张富贵血淋淋的尸体我到现在都历历在目。
而关于这口老井,张家沟曾经流传过很多传说,有的说这口老井下面镇压着一只成精的大老鼠,有的说下面镇压的是为祸一方的狐仙,甚至有的说下面住着一条比水缸还粗的大蟒蛇。
我记得小时候和村里的小伙伴们经常来村头玩耍,那时的老井还没被发现,直到有一天,一个村民挖地时挖到了一口井盖,井盖掀开后,这口老井才得见天日。
老井存在多长时间了并没有人知道,但刚发现的时候井水散发异香,起初村民们还以为是发现了酒泉,争先恐后地去抢井水,如果这是酒泉的话那我们村就发了!
谁知没过两天,井里就传出来一阵阵恶臭,而且水面上每天都会漂浮着一堆死蛇。
大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井水里有死蛇,村民们也就不敢再喝了,生怕中毒。
我那时候才刚上小学,胆儿肥得很,有一天放学后,小伙伴中有人提议去老井边挑死蛇玩,我欣然同意,就一遭过去了,谁知我站在井边用树枝挑死蛇的时候不知是谁在背后推了我一把,我一头栽进了井里。
还好我那时候已经学会了游泳,就抓在井壁上哭,直到赶来的大人把我拉上去,而同样被人推进井里的还有一个小孩,那小孩拉上来后整个人都吓傻了,直到现在脑子都有问题。
也就是在那时候爷爷才告诉我“一人不进庙,两人不看井”的典故,这事儿一度成了我的童年阴影。
老井因为出了这事儿,村民们就用树枝把老井盖了起来,时间一长没人再走这里,周围也就长满了杂草,可就在刚刚,我竟然险些又栽了进去?
“你这娃到底怎么回事,半夜三更梦游来跳井?”
老光棍问道。
老光棍的话提醒了我,我记得我在梦里梦见了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而且这女人我已经一连七天都梦到了,她毫不害臊地叫我相公,更是不知羞耻地跟我干那事儿,她明明让我去拿钱箱的,怎么一转眼就成了我跳井了呢?
白天的时候老光棍曾说过,张家沟的报应要来了,并且今晚还会死一个人,难道那个该死的人是我?
想到这里,我心里害怕,就把做梦的事儿一五一十地告诉老光棍,虽然我也不怎么信这个老神棍,但毕竟人家刚刚救了我的命不是?
老光棍听我说出这么一出,他眉头紧锁,随后趴在我的面前,和我四目相对,鼻子几乎都贴在一起了。
“你看什么?”
我有点发怵。
“你印堂发黑,这是中邪了呀!”
老光棍一本正经地说道。
“中邪?”
我吓得一头冷汗。
“我怎么会中邪?”
“我怎么知道?”
老光棍嘟囔着嘴说道。
“难道是狐仙作祟?
不应该哪,你阳气旺盛,而且跟这被打死的狐仙无冤无仇,它就是想要找人陪葬,也不该找你,这事儿有问题,而且有很大的问题。”
老光棍一边嘀咕着一边朝村后头走去,我连忙追上去问道:“老光棍,那我该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你该怎么办?”
老光棍没好气地说道。
“我看出来有人会死,却没想到要死的人是你,果然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哦。”
老光棍的声音越来越小,身影也渐渐消失,月夜下很快就只剩我一个人。
我望了一眼身后的老井,快速向家里走去,那时张富贵家的门口挂着两盏白灯笼,隐约能从大门的缝隙间看到他家灵堂内透出的摇摆不定的烛光。
回到房间后,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我实在想不明白,梦里的女人为什么要害我。
老光棍说我中邪的同时,也说我阳气旺盛,不该惹了狐仙才是,我从头到尾可从来没惹过狐仙,难道是因为我起了贪念,偷了张富贵的箱子,所以狐仙才要我的命?
可转念一想也不对,因为如果梦里那女人是狐仙的话,是她自己指引我去拿张富贵的钱箱的啊,要不然我上哪知道钱箱会藏在他家的房梁上?
并且在我遇到白狐狸之前,我就已经在狐仙庙里梦见了女人。
我不由地又想起那句老话,一人不进庙,两人不看井。
“难道是因为我回山里的那天晚上睡在狐仙庙碰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我心中暗想。
小时候爷爷曾告诉过我“一人不进庙,两人不看井”的含义,爷爷说,两人不看井好解释,就是两个结伴同行的人,若心生好奇看向路边老井,其中一方很可能会突然心生歹念把另一个人推进井里,谋财害命,意思就是提醒我们防人之心不可无。
而一人不进庙就大有深意了。
在交通并不发达的古代,人们出行很不方便,路上的客栈也少,所以那些急需赶路的行人在天黑时看到荒郊野岭有寺庙就会考虑是否要进去暂住一晚,但很多人往往宁愿睡在露天的荒郊野岭承受风霜雨露也不愿进庙。
一来是因为古代兵荒马乱,各地治安都不好,尤其是远离城郊的山岭,多有强盗聚集。
若是一个人进了庙里运气不好碰到强盗,难免人财两空。
二来就算庙里没有强盗,一个人也不宜进庙,单不说古人迷信鬼神,供奉鬼神的庙宇本就不是给活人住的,就算庙里同有行人暂住,他们看到势单力薄的一个人独行,也往往会心生歹念。
三来就是荒郊野岭四周都没村子,只有座孤零零的庙宇,你不觉得奇怪吗?
要知道庙宇的功能可不止是供人信奉鬼神祈祷上香,还有个作用就是镇邪!
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本身就比有同伴在身边时胆量小,加上一个人的阳气有限,破庙本就阴森,进去之后难免会发生什么不可预知的邪乎事。
当初爷爷在跟我讲这段的时候,告诫我以后若是赶路不得已住进庙宇内,一定不要看庙内主神,爷爷没跟我讲原因,这也导致我打那以后看见庙宇就从来不敢看庙里坐着的是谁,可我那天由于那场春梦一时心贪见到了人身狐狸脸的神像。
老光棍曾说过白狐狸是后山狐仙庙的狐仙,而我在狐仙庙做梦时梦到了白衣女人,女人告诉我她叫小白,莫非小白和狐仙有什么关联?
我熬了一夜没敢睡,第二天赶早爬起来赶到后山荒岭的狐仙庙,我深呼了一口气走了进去,跪在狐仙神像面前说道:“狐仙娘娘,我前些天路遇大雨在您宝地借宿一宿,不是有意冒犯的,梦里更不该贪图美色,求您大人大量放过我一马,若是您认识小白,求您告诉她一声别再纠缠我了,我害怕。”
说完我磕了几个头就连忙起身准备离开狐仙庙,可是当我转身走出庙门的时候,一阵阴风突然从我的后颈吹进衣领,一股刺骨的寒意让我全身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只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看。
回到村里时,天色已经放亮。
昨天张富贵一家被灭门之后,老光棍曾说过,张家沟的报应要来了,并且晚上还会死一个人,张家沟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就算老光棍平常胡说八道惯了,村民们也不得不对他的话产生警惕,所以大清早就爬起来看看周遭邻居有没有出事的。
结果是并没有人死。
也就是说,老光棍说昨晚村里会再次死人的话并没有实现。
但实际上老光棍的话只有我知道对错,因为昨晚如果不是他出手相救,那么今天被人发现死在村头老井里的人就是我。
昨晚治安所的王队长挨家挨户搜查了整个村子也没搜到那只装有二十万现金的钱箱,眼下一他又带着徒弟小陈一起来到张家沟,准备继续调查。
张家沟穷乡僻壤,办案条件有限,目前能抓到凶手的唯一线索就是那只不见了的钱箱。
可当王队长推开张富贵家大门的时候,一件怪事发生了。
张富贵一家三口的尸体不见了。
老光棍的话引得门口乘凉的一帮村妇哈哈大笑,其中一个妇女问道:“老君除了跟你说明天停水,还说了什么没有?”
老光棍像是没察觉到别人的嘲笑一样,一副若有所思地表情说:“老君好像还说了,他的丹房扩建了,缺两个炼丹童子,得从咱们村八岁以下的小孩里选两个去天宫。”
老光棍的话让我也噗嗤一笑,他这些年来经常会这样自言自语,好在是现在跟我熟了才会跑过来跟我说。
老光棍看我笑,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可那个问话的妇女却把脸拉了下来,拎着拖鞋板就来追老光棍,因为她家刚好有个还不到八岁的儿子。
看着老光棍被那肥胖的妇女追得抱头鼠窜,我笑得就更放肆了。
我家有两个大水缸,因为家里没有太阳能,所以想要洗澡都是白天时打井水放在大水缸里晒的,这样天黑之后水缸里的水温刚好适合洗澡。
眼下虽然有些干旱,井绳多放两米就能打到水,咱们张家沟地处大山内,山多水多,还不至于旱到没水,所以我就没放在心上。
晚上洗完澡后,我生怕母亲第二天早晨专门起来拎水累着,就提前把两缸水灌满了,谁知道第二天醒来后,村里就发生了一件怪事。
因为所有的井,一夜之间都干了。
这事儿可把村民们给急坏了,昨晚上井水还不少的,在干旱也不至于一夜之间把水都蒸发干了吧?
家里没存水的纷纷到邻居家借水,海根叔家里也没存水,到我家借了两桶水洗漱做饭,周围其他邻居一听说我家有水也都纷纷来借水,我感觉干旱这事儿有点不对劲,就让母亲留了一缸水。
好在我家现在有大龙和二龙看家护院,没人敢贸然进院子里,不然那两缸水都不够抢的,我妈也留了个心眼,说只存了一缸水,还要留一桶水自家吃水用。
咱们山里人穷怕了,从来也没买水喝的习惯,那些没借到水的人家就去水库里挑水吃,水库里的水就算烧开了也不干净,而且有股子难闻的味,所以当天就有不少人喝拉肚子子了。
村民们没办法,只好打电话从镇上订水,可一打电话才知道镇上也断水了,一瓶矿泉水都炒到了三十块钱一瓶,这谁还喝得起?
而从邻村走亲戚回来的村民也说周遭的村子都没水了。
咱们村子地处大山里,网购水根本不现实,当初我买鱼苗多收了我一百块的邮递费,而且还只送到镇上需要自取,我是骑着三轮车分了两趟才从镇上把鱼苗拉回来的。
水这东西不像别的,一天都不能缺,尤其还是这么热的天。
当初老光棍说太上老君在梦里告诉他山里要停水了,所以他提前把家里所有能用的盆盆罐罐都装满了水,自家院子里还专门挖了个坑,上面铺着一层塑料膜,他说这水是晚上泡澡的水。
村里能吃的水很快就吃完了,就连我家水缸里的水也行将见底,这几天来有关老光棍的谶言传得沸沸扬扬,早就传到了村长的耳朵里,但是村长没理会,而是带着大家挖新井。
现在凿井的技术已经比以前先进很多,以前的人挖井纯靠手动,挖个七八米就算顶天了,而现在打井都是用井钻,一钻就是五六十米,谁知即便这样,先后请打井队的人打了两口新井都没见着一滴水涌上来。
更让人害怕的是,凿井队走后的当天晚上,村里很多小孩纷纷发起了高烧,上吐下泻不止。
现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人人都渴得嗓子冒烟,小孩再上吐下泻,身体自然缺水严重,当晚就有小孩要不行了。
这时候,老光棍的谶言再次被村民提了出来,因为老光棍那天说村里要停水之后,还说老君要选两个八岁以下的小孩去天宫做炼丹童子的,大家一打听,这些生病的小孩还真的都是八岁以下的小孩。
要说一次谶言对上了还有可能是巧合,毕竟已经连续干旱了一个多月,可两次没发生的事情都被老光棍说中了,那可就不是巧合这么简单了。
于是一群人就抱着奄奄一息的小孩向老光棍家走去。
老光棍见那这么多人堵在自己家门口询问救人的办法,他沉吟了片刻说道:“实际上啊,救人的办法不是没有,老君也跟我说了。”
老光棍的话戛然而止,说到一半不说了。
“是什么?”
“是什么你到底说啊,人命关天哪!”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问老光棍,而老光棍则优哉游哉地看向天上,声音低沉地说道:“是啊,人命关天,谁家的孩子又不是孩子?”
老光棍的一句话让我心里犯了嘀咕,一些村民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我隐约听到众人谈起了老光棍的过往。
老光棍当年也算是有名,毕竟是马道士的徒弟,不出意外将来就是大山里数一数二的人物,一辈子吃喝肯定不愁,所以镇上一个富户就把家里长得水灵的女儿许配给了他。
老光棍的女人知书达理,不想最后竟死于自杀。
他女人一死,仵作尸检时才发现女人怀了身孕,老光棍知道这事后从此就变得疯疯癫癫了。
眼下很多人提起来有关老光棍的陈年往事,一时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老光棍,你是不是记着当年的仇了?
当年的那事儿那是大势所趋,再说也不关咱们什么事,更跟孩子无关!”
“是啊,不论如何你先救救小孩,之后你想怎样都行,娃娃都快不行了,这可是百八十口子哪!”
村民们纷纷开口央求道。
老光棍叹了口气说道:“老君说了,要选两个娃娃去天宫我也没办法哪,就算想要救,也得找两个娃娃充数,我刚刚瞌睡的时候,好像迷迷糊糊听见两个名字,一个叫张来宝,一个叫周什么春。”
“周大春?”
一个中年男子指着我自己一脸疑惑地说道。
“对,就是周大春。”
老光棍说道。
“老君说张来宝和周大春的小孩年龄和八字刚刚好,很适合做炼丹童子,恭喜二位,贺喜二位。”
老光棍说完,周大春一下子瘫在了地上,他身旁的女人则哭得呼天抢地,怀里还抱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孩,看起来顶多三岁。
另一个叫张来宝的人也吓得面无人色,跪在地上说道:“老神仙,我是有眼无珠,之前对您不敬了,您大人大量,求您救救我儿子吧!”
咱们村里人有不少人都打骂过老光棍,张来宝就是其中之一,老光棍看向张来宝说道:“太上老君那里需要人,你要是不把儿子送过去,得罪了老君你可就要遭殃了,不过其实我还有个法子,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一试。”
“什么法子,只要能救我儿子,我什么都愿意做!”
张来宝连忙说道。
“你呢?”
老光棍问完张来宝又看向周大春问道。
周大春也连忙说道:“只要能救我儿子,我当然也什么都愿意做。”
“那就好,既然想救你们的儿子,那就跟我来,这事儿只能你们二人知道,至于其他人,等这两人按照我说的法子救了俩小孩后,你们的小孩自然也就有救了。”
老光棍说着就转身走进了院子里,张来宝和周大春则跟在老光棍后面一同进了屋,众人都等在门口,过了好一会儿这三人才从屋里出来。
张来宝和周大春都一言不发,脸色很不好看。
老光棍说道:“好了,时候不早了大家都回去吧,张来宝和周大春只要今晚把我交代的事情做好,他们的小孩和你们的小孩都会平安无事,至于喝水的事情,我晚上再问问老君,看他老人家会给我什么指示。”
老光棍说完就啪的一声关上了大门,村民们得了老光棍的话,半信半疑地离开了,我则留在原地,等众人走得差不多后拍着大门喊道:“老光棍,你这是搞什么名堂?”
可屋内寂静无声,老光棍没搭理我,我只好悻悻离开,转过身时才发现爷爷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的身后。
“爷爷,你怎么在这儿?”
我诧异道。
“当然是来看看热闹。”
爷爷说道。
“我就说这些道士爱记仇吧,当年老光棍的女人被人吊死在老槐树上,怎么可能就算了,现在他终于憋不住了。”
“爷爷,您说这话什么意思?”
我心下好奇,小声问道。
爷爷说:“当年害死老光棍女人的元凶正是张来宝和周大春这两人的爹,今晚,他们就要死在自家儿子手里了。”
“您是说老光棍让他们回家把自己亲爹杀了?”
我被爷爷的话吓了一跳。
王队长进门时,张富贵家的那几个守夜的远亲还都在灵堂里睡觉。
所以当王队长把他们喊醒,问尸体哪去了之后,几人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皮,一脸懵圈。
尸体不见了?
“你们昨晚一直睡在这屋没离开?”
王队长盯着灵堂内的几人问道。
“除了上厕所,我们几个昨晚都在这屋,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啊王队长。”
其中一人略有紧张地回道。
“娘个腿儿的,这是哪个王八羔子干的缺德事儿,人杀了,钱也拿了,偷尸体做什么玩意,心理变态吗?”
村长看到这一幕后,忍不住啐骂。
村民们议论纷纷起来,王队长则顺着灵床通向门口的那条路仔细地再找什么。
“队长,你发现什么了吗?”
那名叫小陈的巡查问道。
王队长说道:“人死之后,尸体相对生前来说会更加难挪动,尤其是那个叫张富贵的人,体重起码在八十公斤往上,一个正常人想要把他的尸体拖走,不可能不留下痕迹。
可问题在于,地面上并没有拖尸的痕迹,门口也没有车轱辘轧过的痕迹,换句话说就是偷尸体的人没有借助外在的运输工具,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凶手的力气比寻常人大得多,要么就是凶手不止一个人,而且尸体并没有被偷走多远,甚至还在村里。”
王队长的话音刚落,老光棍的声音突兀地从人群中传来:“谁说只有两种可能,凶手既不是一个力气大的人,也不是合伙作案。”
老光棍的话让王队长直皱眉头,他身为一名巡查,当着众人的面被围观的村民反驳,脸上自然不悦,他看向人群中的老光棍,问村长道:“这位是?”
“王队长有所不知,咱们村的人都管他叫老光棍,以前跟一个茅山道士学了点皮毛,就爱卖弄,后来受了刺激脑子出了问题,狐仙杀人的谣言就是他传出来的。”
村长一脸尴尬地跟王队长解释完,看向老光棍吼道:“老光棍,人家王队长在查案子,你一大早吃饱了撑的来捣乱?”
“我哪有捣乱,我只是实话实说。”
老光棍不服道。
“实话实说?”
村长板着脸说道。
“上次你说是狐仙杀人,那我请问你,一头畜生它偷走那二十万做什么?
还有你昨天信誓旦旦地说晚上有人要死,今天大家不都是好好的?”
老光棍被村长的话问得一时间哑口无言,急得抓耳挠腮地说道:“总之,张富贵的全家尸首既不是力气大的人搬走的,也不是几个人合伙搬走的。”
“难不成是他们自己出走的?”
王队长的嘴角也露出一丝戏谑。
众人笑了起来,老光棍却睁大了眼睛吃惊地看向王队长叫道:“哇,你这人不简单,竟然说对了!”
众人再次笑了起来,村长脸色难堪,刚要呵斥,王队长却拦住了他,看向老光棍问道:“你说张富贵一家是自己走的,那么你看见他们去哪了吗?”
“自然是看见了,昨晚上我亲眼看见他们一家三口往村头走的,然后噗一声,跳进了老井里。”
老光棍说得一本正经。
“好,那我们就去村头的老井看看。”
王队长说道。
村长见闹了笑话,就说道:“王队长,你不用搭理这个神经病,他脑子不好使,你跟他一般见识做啥?”
村长以为王队长是跟老光棍杠上了,就苦口婆心地劝,王队长也不听,自顾自地向村头的老井走去,村民们跟在后面等着看笑话,还把老光棍拉着不给他趁机溜走。
王队长到了老井旁,拨开树枝看向老井内,谁知他脸上的笑容竟瞬间凝固,紧接就变得越发难看。
“王队长?”
村长见王队长脸色古怪,也探着头看向老井内。
只见老井里此时正飘着三具尸体,分明就是张富贵一家三口!
“都回家抄家伙,把人先捞上来,真是造孽,死了都不得安宁。”
村长一边吩咐众人,一边面色古怪地看向老光棍。
我靠在老光棍身边小声问道:“老光棍,你昨晚真看见张富贵一家三口自己跳进老井里的?”
“那还有假?
他们前脚才刚跳进去,你后脚就跟上了,要不是我拦着,你现在也飘在井里了。”
老光棍压低声音说道。
“那你昨晚怎么不说?”
我越想越后怕,昨晚我从井边惊醒,根本不敢朝老井下面望一眼。
“你又没问!”
老光棍没好气地说道。
张富贵一家被灭门之后又闹了这么一出,村长生怕村里再生事端,就和张富贵的几个远亲商量着,今天下午就把张富贵一家下葬。
以前我们山里的人过世都是过了头七下葬,后来发达了,山里的不少陋习都改了,七天下葬的规矩改成了三天,不然赶上热伏天,三五天就能闻到尸臭味。
至于枉死的人,隔天就可以下葬,张富贵的远亲是巴望着张富贵的那二十万,所以才想要按照正常流程走完三天,眼下村长既提出提前下葬的提议,他们自是欣然同意。
不过张富贵的远亲不愿意出火化费,更别说是买棺材的钱了,这年头一副棺材少说也得千把块,哪怕山里的棺材也值钱,张富贵的远亲不出,别人就更不愿意出了,因此张富贵一家就被裹了张草席匆匆入了土。
张富贵一家下葬的时候王队长就站在我旁边,他望着帮忙下葬的村民对我说道:“大学生,我看你眼睛通红,怕是昨晚没睡好啊。”
我心里一惊,没敢表现出半分异常,说道:“是有点失眠。”
王队长说道:“那个叫老光棍的说张富贵一家三口昨晚自己走进井里的,你有什么看法?”
我诧异地看了王队长一眼,犹豫了一下说道:“说实话,虽然我从小就生活在山里,但我一直是个无神论者,并不怎么相信鬼神之说,只是最近发生的事情让我多年以来的信仰产生了动摇,自从张富贵打死了白狐狸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太奇怪了。”
我没和王队长提起自己梦见白衣女人并且差点也掉进井里的事情,而是继续王队长的话题说道:“其实王队长今天的推测很正确,正常情况下,能够悄无声息地将张富贵一家搬走,要么力气大得吓人,要么就是团伙作案,可当着张富贵亲戚的眼皮底下把人弄走,我觉得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更奇怪的是,凶手根本就是多此一举,他杀了人,抢了钱,法医也没验出什么能够指出凶手是谁的证据,对方没有理由再来动尸体。”
“这么说来,你也相信张富贵一家是自己走进老井里的?”
王队长眯着眼睛问道。
我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张富贵一家的行为也是多此一举,都是死人了,没必要再去跳井死一遍吧?
除非……除非什么?”
“除非那口老井有问题。”
我将小时候听过的关于老井的传闻告诉了王队长,王队长听完没多说什么,只是叮嘱村民们一有什么情况立即通知他,然后就和小陈离开了张家沟。
由于昨天晚上没睡好,所以天一黑,我很快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不无意外的是,我在梦里又见到了白衣女人。
这次的梦境里,白衣女人二话不说就开始扒我裤子,之前几次是我贪恋美色禁不住诱惑,可我再精虫上脑,也不会连命都不要了,因此我一把甩开了白衣女人的手。
白衣女人脸色诧异地问道:“相公,你怎么了?”
“小白,昨晚你为什么要害我?
你知不知道我差点掉井里死了?”
我质问道。
“我何曾想过要害你,我昨晚的确是想把钱箱给你的。”
白衣女人委屈说道。
“难道你把钱箱扔在井里让我下去捡吗?
要不是老光棍拦着我,我现在已经死了!”
我有些生气道。
“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白衣女人摇头说道。
“那我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或者,你是不是人?”
我问道。
白衣女人眉宇微蹙,低头不敢看我,我继续问道:“你是那只被打死的白狐狸?”
见白衣女人摇头,我松了口气,可即便她不是那只白狐狸,那也肯定不是人,因此我犹豫了一下说道:“你以后别来找我了,我害怕。”
说完之后,白衣女人的眼神突然变得无比阴冷,我心里害怕极了,惊恐大叫着从睡梦中醒过来,而更让我惊恐的是,我此时此刻正站在村头的老井旁边!
月光皎洁,我望着平静无波的井面,在水面下,正有一双巨大的眼睛在盯着我。
在我房间的行李箱里,躺着一沓沓厚厚的钞票。
上大学的时候,经常听到班上的人说自己家在市中心有几套房,家里开什么车,车的配置有多牛逼,听得我耳朵都起老茧了。
我的行李箱里只有二十万,即便在那些人口中不值一提,可我却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我听过太多人张口闭口就是几百上千万,甚至在别人畅想买彩票中五百万的时候不遗余力地泼冷水,说五百万在现在社会算个屁,都不够在上北上广买个像样的房子。
但凡这样说的人,似乎总爱问别人借钱,别人的十块八块钱当成自己的,自己买个水果却藏着掖着不给别人看见。
所以说,钱多钱少,还是自己的好。
有了这二十万,我在家干点什么都行,出去找工作也不必担心吃住问题。
但是最令我欣喜的还是身体上的变化,因为打小家里穷惯了,所以我在学校时不免有些自卑,穿的衣服都是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走路时也不像别的学生那样意气风发,加上带着厚厚的眼睛,所以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精神不振,甚至是猥琐。
而昨晚我吞下蚺珠之后,不仅视力变得无比清晰,身体也发生了说不出的变化,就连呼吸都比之前顺畅许多。
我望着箱子里的二十万,对于这意外得来的财富,我不敢大意,毕竟牵扯到张富贵一家三口的命案,不过这钱我拿的并不愧疚,因为这些年来张富贵一家没少欺负我和母亲,我上学不在村里时母亲一个人还不知要受他家多少气。
这么一堆钞票放在家里迟早会出问题,我又不能把这事儿跟母亲讲,免得吓到她,因此一大早我就留了张纸条给母亲,说同学打电话给我让我去市里,正好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工作。
我拎着行李箱到了市里,将现金全都转换成微信余额,之后进行了两天的报复性消费行为,买了一堆以前从来不舍得买的东西,这是我第一次体会到有钱的感觉真好。
本来还想继续潇洒几天,可第三天早上,我突然接到了邻居海根叔打来的电话,说我妈住院了。
我一听这话就急了,连忙坐车回乡,到了镇上的卫生所才知道母亲是胃病犯了,昨晚肚子就开始疼,但是她舍不得看医生,以为忍忍就能过去,这一夜母亲疼得死去活来晕倒在了院子里,还好被路过的海根叔发现。
海根叔帮母亲垫了住院的挂号费和急诊费,总共是一千四百多,要是在以前,我肯定会被吓一跳,因为一千四百块足够我几个月的生活费了,问了主治医生才知道母亲是胃溃疡发作了,因为耽误时间过长导致胃穿孔和胃出血,必须得动手术。
我知道母亲肯定是昨晚吃坏了东西,她本来身子就瘦小,加上长年累月地省吃俭用,我提醒过她很多次少吃剩饭剩菜,剩菜最多吃到第二顿,不能隔夜,否则对她胃不好,姥姥当年就是吃坏了东西引起的胃穿孔,最后整个胃切除,没挺几天就去世了。
而这次的手术,要一万多。
我那时十分庆幸自己拿了张富贵的那二十万,不然我就算求爷爷告奶奶也凑不出来那么多钱,我知道母亲在给我攒结婚的钱,但我们村结婚的彩礼一般是六千,先不说母亲舍不舍得拿我的结婚钱治病,就算她拿出来也不够手术费用的。
我交了全部的费用后让医生马上给母亲动手术,母亲的手术很成功,之后还要住院观察几天,但母亲醒来后吵着闹着要出院,说咱家住不起院,辛苦一辈子攒的钱怕是几天就没了。
我安慰母亲说没花多少钱,住院费和手术费总共也就花了八百多,母亲这才稍稍放宽心,不过她还是坚持要两天后出院。
海根叔那边我把他帮忙垫的费用还了,并且告诉他别跟我妈讲住院费用的事情,海根叔问我哪来的钱,我只好撒谎说问城里的同学借的。
接母亲出院的那天我骑的是三轮车,从镇上到张家沟的山路不好走,尽管我骑得很慢,母亲依然被颠得头冒冷汗。
把母亲抱到床上后,我看着饭桌上已经发臭的饭菜,一股脑全都扔了,碟子里是一条发臭的大鱼,母亲不会水,她又不舍得花钱买,所以我估计她是在水库边上捡到的死鱼。
俗话说臭鱼烂虾,索命冤家,正因为母亲吃了不知来路的鱼才导致胃病发作的。
我们一家子都喜欢吃鱼,我爸活着的时候就是村里水性极好的渔民,自打他淹死之后,母亲就很少敢靠近水边,就连爱吃鱼的喜好都忍了。
母亲现在身体不好,家里农活没人干,还有我那行将朽木的爷爷需要照顾,所以我暂时不考虑出去找工作,眼下我的微信里有十几万,养猪的话需要大量资金和精力,但是如果承包个鱼塘养鱼的话,那就轻松许多了。
因此我下午就去了一趟生产队,看看村里还有没有鱼塘对外承包的,我记得年头在水库下游新挖了一个灌溉渠,当时整个村的人都去扒河打的堆,大概半亩的面积,一问果然还没人承包,而且承包这个鱼塘也不贵,三年才四千块。
我交了五百块钱的订金后,准备第二天签合同把鱼塘包下来,到时候生产队的布告栏上就会张贴告示宣布那条灌溉渠的归属,但是傍晚的时候,三五个村里的混混就来到了我家门口,说猛哥找我有事谈谈。
他们口中的猛哥指的就是之前徐半仙死的那天,在一旁看我不惯嘲讽我的黄毛青年,张猛。
张猛跟我是同龄人,小时候还和我打过架,他虽然打不过我,但是他爱惹是生非,家里有钱,时间久了就纠结一批小流氓跟着他,之前他还都敢当着大伙的面骂村长是老东西,谁他都不放在眼里。
张猛之所以那么狂,是因为他二叔就是咱们村的村支书。
先前我说过,咱们村有个大水库,那水库占地几十亩地,存在不知几百年了,但是他二叔当上村支书之后,这水库就成张猛家的了,以前我们村有不少人是以打渔为生的,但是水库成了张猛家的之后,他家就不让村民捕鱼了,想要捕鱼可以,每年得交八百块钱的打渔费。
实际上这水库里他家一条鱼都没撒,有村民就不服,想要到上面告状,这一去告才知道,治安所的所长就是张猛的亲大舅,穷乡僻壤的,村民们只能认栽。
张猛见到我之后,嘴里还叼着一根烟,他说道:“哟,大学生,听说你妈刚做完手术,你这又有钱承包鱼塘,真有钱哦。”
“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他妈说我找你有什么事?
我难道找你吃饭啊,你脸可真大。”
张猛的话引得他身旁的几个混混一阵大笑。
“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我面无表情说道。
只是我刚一转身就被其中两个混混推了回来,张猛把手里的烟头弹到我身上,说道:“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你想承包的那个鱼塘不能给你,那鱼塘就在我家水库下游,一发水,水库里的鱼都冲进你家鱼塘里了,除非你每年能补给我一千块。”
张猛说完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带着一帮人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养过鱼的应该知道,当两个鱼塘相邻的时候,位置在上游的人反而不吃亏,因为一旦发了水,上游的水流向下游,大鱼小鱼都会争先恐后地游到上游,这是鱼的天性。
张猛一大家子都是孬种,我之前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才会选个下游的鱼塘,不知道这个张猛是真无知还是故意想讹我,竟然说出这种没脑子的话来。
晚上我洗完澡躺在床上,望着寂静的窗外,突然有点想念小白。
这几天不在村里,所以就没再梦见小白,我以为晚上做梦时小白会来找我,但奇怪的是,一夜睡到天亮她也没来。
第二天早上我早早地起床到了生产队把承包鱼塘的费用交了,这费用是交给村支书的,村支书是张猛二叔,他都收了钱也签了字,那鱼塘就是我的,张猛死缠烂打两天没结果应该就会知难而退。
所谓穷山僻壤出刁民,想在乡下办成点事儿总得要面对这种人的。
可我万万没想到,张猛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查到了我银行卡里曾经有一笔二十万的流水,张富贵那不翼而飞的二十万巨款,再次被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