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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用来做什么?
不要。”
夏茗一口拒绝。
她并没有继承“夏茗”的记忆,这种稀罕物揣在身上,不见得有好处,说不定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必须规避这个风险。
虽然不接受这份“礼物”,但并不妨碍夏茗用它割衣服,把她的薄衬衫割成一条条,当包扎的纱布用。
男人见她动作熟练利落,鹰眸一眯,眼神晦暗不明,沉声又问:“这把刀,你会用?”
夏茗瞅了他一眼,心想着,这把刀在后世,出过全球限量的纪念款,她在一个发烧友家的收藏品中见过,还用它开过香槟。
这些话说出来,别人说不定会当她是疯子,所以,她并不打算自讨没趣,只胡诌了一个理由,说:“试了两下,并不复杂。”
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鹰眸黑沉沉的,目光透着一股冷意,看得夏茗如芒刺在背,心里发毛。
夏茗知道,自己随口胡诌的理由,并不能把他糊弄过去,但她并不想纠缠这个话题。
扫了一眼男人手里的枪,她转移话题道:“我还会用枪,你信不信?”
男人剑眉一挑,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突然把手里的枪递给夏茗。
夏茗一惊,以为男人在试探她。
男人扬着下巴,嘴角微勾,态度强硬又带着几分挑衅,似乎断定夏茗不敢拿枪。
知道自己被小瞧了,夏茗心头冷笑一声。
这可是你自己主动送人头的!
她一把从男人手中拽走枪,牢牢握在手里,反手一扣,把枪对准了男人的脑袋,枪口抵在他脑门上。
气氛,骤然一变。
男人面色顿时阴沉下来,森冷的语气,夹杂着血腥气,“你敢?”
“你说我敢不敢?”
夏茗挑衅一笑,说:“风水轮流转,现在,你的小命可在我手里!”
夏茗的举动,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他眯着眼,鹰眸迸射着犀利的寒芒,突然嗤笑一声,冷声说:“你得意太早了,枪里没子弹。”
夏茗:“......”
她不信邪,迅速拉开枪套筒,发现枪膛果然空荡荡的。
这把枪,就是个空壳,里头的子弹,早就打光了。
夏茗气得不轻,柳眉都竖了起来,“那你还用它威胁我?
你故意的!”
这个该死的家伙,用这把空枪吓唬了她好几次,早知道枪里的子弹是空的,刚才她去找草药的时候,说不定就趁机溜了,省得再回来找罪受!
混蛋!
骗子!
“我手里有军刀,而你是个伤患,你不怕我趁机杀了你,抛尸荒野?”
夏茗气咻咻地说。
男人斜睨了她一眼,俊美的脸上,全是张扬的自信,说:“你不敢。”
夏茗:“......”
的确,她不仅不敢杀人,还得给这个威胁她的混蛋上药。
“你也办不到。”
男人勾唇一笑,冷峻的眉宇间,是与生俱来的傲气,带着睥睨一切的傲慢。
即便他是个伤患,赤手空拳的,可一旦动起武来,哪怕夏茗有武器,他也有绝对的自信,可以在三招之内撂倒她。
夏茗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闭嘴!”
夏茗愤怒地冲他龇牙。
她也很清楚,在武力值上,自己绝对不可能赢,这让她一肚子火没处发,以至于她气呼呼地丢开枪,抓着布条给他包扎伤口,故意加重力道弄疼他,伺机报复。
男人不知道是承受能力惊人,还是习惯了大伤小伤,被夏茗这么“虐待”,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那双鹰隼般的眸子,凝视着夏茗的目光,隐隐地,带着一丝两人都没有察觉的温柔,就这么纵容她“发脾气”,在他身上发泄不满。
夏茗埋着头,不乐意搭理他,因此并没有留意到,此刻男人的神情,透着怎样的柔和。
她自顾自忙活着,一个不小心力道重了些,把已经止血的伤口给弄破了,伤口又渗出丝丝的血迹。
夏茗动作一僵,小心地瞅了男人一眼。
男人俊美的脸上没见怒色,只似笑非笑地轻笑一声。
夏茗摸不准他这态度是几个意思,莫名地有点心虚,觉得自己伺机报复的行为,怪幼稚的。
因此,她包扎的动作放轻了不少,但面子上过不去,于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小声说:“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和你这种来路不明的危险人物计较。”
话音落下,两人都是一愣。
猛然意识到,这算是两人第二次见面,相处时间加起来,也有个把小时了,但还不知道彼此的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率先问了出来。
“霍琳。”
夏茗脱口而出。
话音未落,她猛的一愣。
霍琳,是她前世的名字,她重生到现在,只知道这副身体的原主人,名字应该叫夏茗。
她并未适应这个新身份,以至于听到男人的问题,她下意识就回答了前世的名字。
夏茗转念一想,觉得这么做似乎更稳妥。
眼前这个男人,神秘而危险,她并不想和他有过多的牵扯,告诉他“霍琳”这个名字,能避免他找到“夏茗”,并避免更多潜在的麻烦。
夏茗自觉稳妥,却不料,“霍琳”这个名字说出来,男人面色大变。
男人冷峻的脸,唰地一下阴沉下来。
他猛地抓住夏茗的手腕,鹰隼般的眸子,死死盯着夏茗,目光警惕而冷厉,低喝道:“你说什么?”
“嘶......”
手腕上被抓得生疼,夏茗疼得直抽气,甩动自己的手腕,怒道:“你抓疼我了,放开!”
男人闻言,稍稍放松了些力道,但并没有放开她,依然强势地拽着她的手腕,不让夏茗有机会逃离。
“再说一次,你叫什么?”
男人步步紧逼,对夏茗说出的名字,态度固执而森冷。
夏茗反倒忐忑了。
她前世的名字怎么了?
为什么让他反应这么大?
“休想撒谎,说!”
男人再度逼问,不给夏茗丝毫喘气和思考的余地。
夏茗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又想不透问题所在,她咬了咬牙,谨慎地开口:“霍琳,我的名字,叫霍琳。”
男人闻言,缓缓眯起眼,鹰眸中一片寒芒。
《重生八零发家致富夏茗王丽娟全局》精彩片段
“我能用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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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茗一口拒绝。
她并没有继承“夏茗”的记忆,这种稀罕物揣在身上,不见得有好处,说不定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必须规避这个风险。
虽然不接受这份“礼物”,但并不妨碍夏茗用它割衣服,把她的薄衬衫割成一条条,当包扎的纱布用。
男人见她动作熟练利落,鹰眸一眯,眼神晦暗不明,沉声又问:“这把刀,你会用?”
夏茗瞅了他一眼,心想着,这把刀在后世,出过全球限量的纪念款,她在一个发烧友家的收藏品中见过,还用它开过香槟。
这些话说出来,别人说不定会当她是疯子,所以,她并不打算自讨没趣,只胡诌了一个理由,说:“试了两下,并不复杂。”
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鹰眸黑沉沉的,目光透着一股冷意,看得夏茗如芒刺在背,心里发毛。
夏茗知道,自己随口胡诌的理由,并不能把他糊弄过去,但她并不想纠缠这个话题。
扫了一眼男人手里的枪,她转移话题道:“我还会用枪,你信不信?”
男人剑眉一挑,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突然把手里的枪递给夏茗。
夏茗一惊,以为男人在试探她。
男人扬着下巴,嘴角微勾,态度强硬又带着几分挑衅,似乎断定夏茗不敢拿枪。
知道自己被小瞧了,夏茗心头冷笑一声。
这可是你自己主动送人头的!
她一把从男人手中拽走枪,牢牢握在手里,反手一扣,把枪对准了男人的脑袋,枪口抵在他脑门上。
气氛,骤然一变。
男人面色顿时阴沉下来,森冷的语气,夹杂着血腥气,“你敢?”
“你说我敢不敢?”
夏茗挑衅一笑,说:“风水轮流转,现在,你的小命可在我手里!”
夏茗的举动,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他眯着眼,鹰眸迸射着犀利的寒芒,突然嗤笑一声,冷声说:“你得意太早了,枪里没子弹。”
夏茗:“......”
她不信邪,迅速拉开枪套筒,发现枪膛果然空荡荡的。
这把枪,就是个空壳,里头的子弹,早就打光了。
夏茗气得不轻,柳眉都竖了起来,“那你还用它威胁我?
你故意的!”
这个该死的家伙,用这把空枪吓唬了她好几次,早知道枪里的子弹是空的,刚才她去找草药的时候,说不定就趁机溜了,省得再回来找罪受!
混蛋!
骗子!
“我手里有军刀,而你是个伤患,你不怕我趁机杀了你,抛尸荒野?”
夏茗气咻咻地说。
男人斜睨了她一眼,俊美的脸上,全是张扬的自信,说:“你不敢。”
夏茗:“......”
的确,她不仅不敢杀人,还得给这个威胁她的混蛋上药。
“你也办不到。”
男人勾唇一笑,冷峻的眉宇间,是与生俱来的傲气,带着睥睨一切的傲慢。
即便他是个伤患,赤手空拳的,可一旦动起武来,哪怕夏茗有武器,他也有绝对的自信,可以在三招之内撂倒她。
夏茗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闭嘴!”
夏茗愤怒地冲他龇牙。
她也很清楚,在武力值上,自己绝对不可能赢,这让她一肚子火没处发,以至于她气呼呼地丢开枪,抓着布条给他包扎伤口,故意加重力道弄疼他,伺机报复。
男人不知道是承受能力惊人,还是习惯了大伤小伤,被夏茗这么“虐待”,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那双鹰隼般的眸子,凝视着夏茗的目光,隐隐地,带着一丝两人都没有察觉的温柔,就这么纵容她“发脾气”,在他身上发泄不满。
夏茗埋着头,不乐意搭理他,因此并没有留意到,此刻男人的神情,透着怎样的柔和。
她自顾自忙活着,一个不小心力道重了些,把已经止血的伤口给弄破了,伤口又渗出丝丝的血迹。
夏茗动作一僵,小心地瞅了男人一眼。
男人俊美的脸上没见怒色,只似笑非笑地轻笑一声。
夏茗摸不准他这态度是几个意思,莫名地有点心虚,觉得自己伺机报复的行为,怪幼稚的。
因此,她包扎的动作放轻了不少,但面子上过不去,于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小声说:“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和你这种来路不明的危险人物计较。”
话音落下,两人都是一愣。
猛然意识到,这算是两人第二次见面,相处时间加起来,也有个把小时了,但还不知道彼此的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率先问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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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她猛的一愣。
霍琳,是她前世的名字,她重生到现在,只知道这副身体的原主人,名字应该叫夏茗。
她并未适应这个新身份,以至于听到男人的问题,她下意识就回答了前世的名字。
夏茗转念一想,觉得这么做似乎更稳妥。
眼前这个男人,神秘而危险,她并不想和他有过多的牵扯,告诉他“霍琳”这个名字,能避免他找到“夏茗”,并避免更多潜在的麻烦。
夏茗自觉稳妥,却不料,“霍琳”这个名字说出来,男人面色大变。
男人冷峻的脸,唰地一下阴沉下来。
他猛地抓住夏茗的手腕,鹰隼般的眸子,死死盯着夏茗,目光警惕而冷厉,低喝道:“你说什么?”
“嘶......”
手腕上被抓得生疼,夏茗疼得直抽气,甩动自己的手腕,怒道:“你抓疼我了,放开!”
男人闻言,稍稍放松了些力道,但并没有放开她,依然强势地拽着她的手腕,不让夏茗有机会逃离。
“再说一次,你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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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茗反倒忐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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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想撒谎,说!”
男人再度逼问,不给夏茗丝毫喘气和思考的余地。
夏茗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又想不透问题所在,她咬了咬牙,谨慎地开口:“霍琳,我的名字,叫霍琳。”
男人闻言,缓缓眯起眼,鹰眸中一片寒芒。
深山野岭,四下无人。
夏茗背着旧竹篓,忍着额头上的伤,拖着累到发麻的双脚,孤身走在山路上,整个人却是懵的。
因为两个小时前,她刚在繁华市中心的地标建筑顶层,开完年度股东会议,进了电梯却碰上电梯事故,一条小命就这么没了。
一转眼的功夫,她稀里糊涂从破旧的小床上醒过来,看到一个容貌尖酸的中年女人抓着旧竹篓往她身上砸,唾沫横飞叱骂她。
那会儿夏茗脑袋里混混沌沌的,那女人一声高过一声地在她耳边叱骂,到底说了什么,夏茗根本听不清,只隐约听到那女人让她去山里收竹笋。
“竹笋在哪里?”夏茗下意识回了一句。
她说话有气无力,但声音很特别,带着她自己完全不熟悉,也没有察觉到的酥软妩媚。
额头上一道淌血的伤口,衬得她好看的脸,惨白得可怕。
看到夏茗额头上狰狞的血口,中年女人讥笑一声,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咒骂。
那声音,跟千万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嗡似的,夏茗听得脑袋阵阵刺痛。
夏茗不想再听女人叨叨,抓起竹篓,艰难从破床上爬起来,踉跄着出了门,结果刚出房间,差点撞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
那老妇仿佛被什么脏东西碰到了一般,连连倒退两步,对着夏茗也是一通臭骂,低俗恶毒的脏字一个劲往外飚。
院子里正字啄谷子的鸡,直接被老妇这嗓子吓得到处窜,鸡毛乱舞,门口拴着的老狗,也跟着一阵狂吠。
真正的鸡飞狗跳。
嘈杂的动静,闹得夏茗脑袋都要炸了。
额头上的伤更痛了,她身体摇摇欲坠,扶着木门框才勉强站稳。
那老妇见状,露出刻薄的厌恶神情,一脚踢在竹篓上,斥道:“这点伤能要了你的命?这伤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清楚!恶心人的脏东西,别想着趁机偷懒!”
竹篓翻倒,装在里头的镰刀飞出来,要不是夏茗及时往旁边挪了一步,飞出的镰刀,只怕要割伤她的小脚。
老妇见夏茗闪躲,神色变得狰狞,又怒斥道:“夏茗,我告诉你,天黑之前不把竹笋收回来,你就不用回来了,在山里过夜喂蚊子吧!”
说罢,老妇气冲冲转身进门,还“呯”的一声,重重地把木门给甩上了。
门里,还隐约传来老妇和先前那个女人的声音,骂骂咧咧的,都不是什么好话。
那会儿,夏茗脑壳疼得要命,整个人都懵了。
此时此刻,她站在山顶,望着起伏的山峦,终于从自己重生的事实中回过神来了。
回过神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特别特别想对老天爷竖中指。
因为老天爷直接让她从事业有成的集团高管,变成了八十年代一穷二白的小村姑“夏茗”,却没让她从原主“夏茗”身上,继承到任何记忆。
这就非常卧槽了。
夏茗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结果却牵动了额头上的伤口,疼得她差点飙泪。
这时,不远处的小山路,走过来两个背着竹篓,似乎刚做完农活的村妇。
遇到夏茗,两个村妇对视一眼,眼神都透出了几分不善。
编着麻花辫的村妇,眼睛直勾勾盯着夏茗那张即便苍白,也好看得过分的小脸,暗暗低咒了一句什么。
她目光不善,脸上却挂着热络的笑容,朝夏茗挥手打招呼,“夏茗,这大中午的,我们都收工回去吃午饭了,你家里人还把你赶出来干活?哎呦,瞧瞧你额上的伤,那个……的时候吧?这伤口要是留疤了,可就浪费了你这张脸了。”
听出这番话里的阴阳怪气,夏茗微微眯起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麻花辫村妇。
明明夏茗脸上神色淡淡,眼神也平静得可怕,愣是把麻花辫村妇看得浑身发毛,脸上虚假的笑容险些挂不住。
夏茗扫了一眼她后背的竹篓,看到了几节鲜嫩的竹笋,遂问道:“我正要去收竹笋,但记不清具体位置在哪里了,你知道吗?”
话音刚落,夏茗就被自己的声音愣住了。
这嗓音实在是妩媚过了头,娇柔似妖,还夹杂着蚀骨的媚,真真是标准的狐媚嗓音,一开口就能让人酥了半身骨头。
夏茗先前没太留意到,现在注意到了,就不大乐意开口了。
麻花辫村妇听到这撩人的嗓音,心里很不舒坦,再看夏茗那张比声音还动人的俏脸,更是妒火乱窜。
眼见夏茗盯着她竹篓里的竹笋看,她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怪异,随之,她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笑容,指了指另一座山头,给夏茗指了路,还详细地指出了具体的位置。
见她神色怪异,夏茗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又说不清是哪里有问题。
她张了张嘴,话到嘴边,想起自己那狐媚的嗓音,把到了嘴边的“谢谢”二字咽了回去。
她朝麻花辫村妇礼貌地点了点头,背着竹篓朝村妇指路的方向走去。
麻花辫村妇死死盯着夏茗离去的背影,突然呸了一口,脸上不自然的表情不见了,露出灿烂而充满恶意的怪笑。
另一个短发的村妇见夏茗越走越远,表情很震惊,“夏茗家的竹笋,明明在相反的方向,你怎么给她指了这个方向?这个方向明明是村头王嫂家的。”
短发村妇很不解,看到麻花辫村妇脸上的怪笑,她只觉得脊背凉嗖嗖的,低呼道:“你是故意的?”
麻花辫村妇嬉皮笑脸的,并不否认。
她脸上恶意的笑容,让短发村妇头皮发麻,“那地方,要翻两座山头才能到,夏茗额头上的伤那么重,你还故意让她白折腾?而且村头王嫂是出了名的恶婆娘,要是夏茗真动了王嫂家的竹笋还被发现,王嫂非得扒了她的皮不可!”
麻花辫村妇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对自己陷害夏茗的恶劣行为,丝毫没觉得有任何问题,反而因此得意不已。
她把肩上的竹篓卸下来,从竹篓里抓了两根鲜笋塞进短发村妇手里。
短发村妇连连拒绝。
别人不知道,可是她知道,这一箩筐的鲜笋,都是偷夏茗家的竹笋得来的,都是“赃物”。
“你偷了夏茗家的竹笋,还故意指错路,让夏茗去拿村头王嫂家的竹笋?”短发村妇很震惊。
“谁说我偷了?深山野岭的,谁看见了?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麻花辫村妇舍不得两根鲜笋,但还是把两根鲜笋塞进短发村妇竹篓里。
因为这样,短发村妇就是共犯了,能堵住她的嘴,她就不会把竹笋是偷来的这件事说出去。
短发村妇看了一眼粗壮又鲜嫩的竹笋,犹豫了,“夏茗如果真的挖了王嫂家的竹笋,王嫂一定不会放过她的,说不定还要落得小偷的罪名,她的名声,本来已经就很差了……”
哪知道,麻花辫村妇却听不进去,反而冷笑道:“名声差赖谁,还不是她这贱蹄子自己闹出来的?她脑门儿上的伤,不也是她自己弄出来的?”
“长得就不安分,操着一口让人恶心的狐媚嗓子,和村里又脏又臭的老无赖搞上了,脑门上的伤,可不就是和老无赖在玉米地乱搞的时候,给弄出来的?”
实际上,夏茗长得很漂亮,气质完全不像村姑,反而像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千金。
正因如此,在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村姑眼里,显得突兀又刺眼,招人嫉恨。
“这些恶心人的破事,村里谁不知道?我看就是她不检点,她家里的人都嫌她脏,看她碍眼,所以才不给她治伤,就把她赶出来收竹笋呢!”麻花辫村妇眉飞色舞地说。
短发村妇远远看了一眼夏茗快要消失的背影,有些迟疑,“我看她,好像也没这么……”
麻花辫村妇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你别忘了,她就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她妈早就跟野男人跑了,她爸就是个杀人犯,现在还在牢里蹲着呢,她又算个什么玩意儿?”
“陆家人根本就不认她这个子孙,连户口都不给她上,也不给她姓陆,不然你以为,陆家为什么出了一个姓夏的?摆明了告诉村里所有人,陆家人瞧不起她这个败坏门风的贱货呢。”
“而且我听说,她手脚也不干净,偷过家里很多次钱呢!前些天刚闹出来又偷家里的钱,被陆家人拿着扫把轰出家门,骂她那嗓门儿,大半个村子都听见了。”
麻花辫村妇满脸八卦地说着,言之凿凿的模样,好像真的亲眼见到了一样。
短发村妇听得一愣一愣的,想起来前些天,确实听到夏茗的大娘叉着腰,还抓着扫把往夏茗脸上怼,骂夏茗的嗓门,又响又难听。
想到这些,短发村妇对夏茗离去的背影,也露出了怀疑和一丝鄙夷,并且对于麻花辫村妇故意指错路,让夏茗绕远路去“偷”别人家的竹笋这件事,也觉得没什么错了,甚至还露出了看好戏的窃笑。
这时,远远地,一道干瘦的身影,朝这个方向走过来了。
“那是……村头王嫂?”
短发村妇眼睛一亮,转头麻花辫村妇相视一笑,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
随之,她欢欢喜喜地收下了麻花辫村妇塞给她的鲜笋,嘴角挂着别有深意的窃笑,朝那道干瘦的身影走过去。
这头的猫腻,已经远去的夏茗,自然是不知道的。
此时的夏茗,正走在去往竹笋方向的山路上。
额头上的伤,让她脑壳很疼,但不得不硬着头皮,思考重生以来的两个小时内,发生过的每一件事,遇到的每一个人,还有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这副身体的原主人,似乎很不受待见,但原因是什么,她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照目前的情形,只怕得先弄清楚状况再想对策,至于以后……
夏茗望了一眼起伏的山峦,突然生出一丝快意江湖的兴奋。
八十年代是后世公认的黄金年代,遍地是机遇,而她带着前世的记忆,起点比任何人都高。
她只需要一个机会,就能冲出这鸟不拉屎的小穷村,飞得比任何人快,比任何人高!
正想着,左前方的树丛,突然一阵异动。
“谁!”
夏茗低喝一声,攥紧了手里的镰刀,警惕地盯着树丛。
树丛间,窜过一道深绿色的身影,伴随着猛兽般凌厉的目光,射在夏茗的身上。
夏茗看不到对方的脸,但从隐约看到的身形判断,她几乎可以断定,对方是个男人。
一个危险而可怕的男人。
对方潜伏在树丛中,锋利如刀的目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和夏茗的目光对上了。
一瞬间,夏茗竟有种被死神的目光锁定,身体被钉在原地无法动弹的错觉,令她遍体生寒。
心跳到了嗓子眼。
夏茗攥住镰刀放在胸前,死死盯着树丛的动静,“谁在那里!出来!”
话音未落,哗啦啦一声,树丛一阵剧烈晃动。
夏茗大惊,几乎下意识地倒退两步,警惕地挥起镰刀。
树丛晃动的动静,却没有朝她冲出来,而是以极快的速度,快速朝远处转移,直到消失不见。
原地,静得只剩夏茗剧烈的心跳声。
夏茗屏住呼吸,死死盯着树丛的动静,直到完全确定对方已经离开,不会突然去而复返,才长松一口气。
荒山野岭,四下无人的,要是遇到行凶歹徒什么的,喊个救命都没人听到,只能自求多福。
夏茗镇定下来,紧紧抓着镰刀,朝树丛的方向探过去。
浓密的树丛,有人闯过的痕迹,锋利的草叶上沾着血迹,横在半空中的树杈,还挂着一小片军绿色的碎布。
夏茗眉头紧蹙,伸手将那片碎布扯过来,摸到碎布上沾染的血迹。
血是新鲜的,那人“逃走”闯开的痕迹,染了一路的血。
可见,那人身上带着伤,并且伤的不轻。
“他到底是谁……”
夏茗无意识地把碎布抓在手里,心里对这个危险男人的身份有几分好奇,但是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因此并没有顺着男人离开的痕迹追过去,而是转身离开。
夏茗并没有留意到,树丛深处的男人,鹰隼般冷厉的双眸,正死死盯着她。
男人染着血的手里,正抓着一把枪。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夏茗转身离去的后脑勺。
直到夏茗远去,确定夏茗没有威胁后,男人才收起枪。
那双犀利的鹰眸,深深望了夏茗婀娜的背影一眼,随之,他利落转身,窜入浓密的树林深处。
两人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都没有停留。
然而冥冥之中,命运的线,却已经朝着彼此的方向,交织在了一起。
夏茗找到了麻花辫村妇告诉她的小竹林。
正值春雨季,笋尖从枯叶中冒出来,又粗又嫩,野生而鲜活,看得夏茗眼睛都亮了。
在城市化高速发展的未来,这样原汁原味的野生鲜笋,可不多见。
夏茗放下竹篓,撸起袖子,拿了小锄头就开始挖。
没长高的竹笋是很脆的,没两下,竹篓里就装进了几根新挖的竹笋。
正要挖下一根竹笋,一道尖利的声音,就打断了夏茗的动作。
“好你个贱蹄子,偷自己家的钱还不够,还把主意打到我王丽娟家头上,敢偷我家的竹笋!”
伴随着怒气冲冲的叱骂,一个黄脸干瘦的女人,朝夏茗扑了过来,“我今天非打折了你这双贱手不可,看你还敢不敢偷东西!”
夏茗心下一沉,轻身倒退两步,避开了王丽娟挥过来的手。
“贱蹄子,还敢躲?!”王丽娟被夏茗的举动激怒,眼睛都瞪圆了,挥舞着双手,朝夏茗的脸和脖子抓去。
那双干瘦如柴的手满是黄泥,指甲僵硬锋利,还沾着黑乎乎的污垢,要是被她的手指甲刮到脸,只怕能直接把脸刮出血痕。
夏茗面色一冷,反手挡掉了王丽娟挥过来的手,脚下急退两步后站定,一双明艳的大桃花眼,冷冷地盯着王丽娟。
姣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无形中竟带着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场。
这是她在集团股东大会上,面对十几个集团高层,依然能从容应对的气场。
一瞬间,王丽娟竟有种被慑住,不敢造次的错觉。
眼前的女子,不是她印象中的夏茗,这让她很震惊,莫名地忌惮。
夏茗扫一眼竹篓里的几根竹笋,危险地眯起了眼,“这片竹林,是你家的?”
“夏茗,甭给我装傻!”王丽娟扯着嗓子喝道。
她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泼辣吝啬,谁敢碰她家的东西一下,她能拿扫帚,满村子追着人喊打。
现在正是竹笋旺盛的季节,她惦记着自家竹笋,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怕哪个不长眼的,敢打她家竹笋的主意,因此三天两头地,要翻过几座山头来“巡视”。
“我碰到花娃子和四喜了,花娃子全都告诉我了,说你这贱蹄子要偷我家笋,我还当她吓唬我,现在被我逮了个正着,我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看我今天,不把你这双贱手给废了不可!”
王丽娟神色狰狞,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从地上捡起一截枯木当木棍,扬手就朝夏茗挥了过来。
夏茗大惊。
眼见避无可避,夏茗狠狠一咬牙,非但不避开,反而直接朝王丽娟冲上去,在木棍挥过来之际挥起镰刀,砍了过去。
啪的一声,木棍被砍开,断开一个大大的裂口。
激烈的碰撞,震得王丽娟手腕发抖,手里的木棍抓不住,被力道震得飞了出去。
“啊!”王丽娟惊呼。
她捂着被震麻的手腕,满脸的不可置信,尖利喊道:“小贱人,你还敢打人?你偷我家的东西,还敢动手打人?你还不是还要拿镰刀杀人?你爸是杀人犯,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也要当杀人犯,去牢里陪你爸吃牢饭?!”
夏茗淡淡一笑,挥了挥手里的镰刀,说:“我劝你说话客气一点,我这镰刀不长眼,说不准下一刀会砍中哪里,一个不小心,我就真成杀人犯了。”
王丽娟大惊。
夏茗要是真成杀人犯,被杀掉的人,可不就是她王丽娟吗?
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夏茗说得云淡风轻,但她听得心惊肉跳。
王丽娟泼辣归泼辣,但不代表她不怕死。
想到夏茗那个杀人犯父亲,再看眼前的夏茗,王丽娟头皮阵阵发麻,喉咙跟被扼住了一般,一个字都骂不出来了。
眼前的夏茗,竟让她打从心眼里发憷。
夏茗沉吟一瞬,沉声说:“你说的花娃子,是不是编着麻花辫,还背着竹篓?她告诉你,我来偷你家笋?”
王丽娟愣了一下。
夏茗的问题对她来说很奇怪,但她只以为夏茗要耍花样,觉得夏茗想找借口狡辩。
她怎么可能想得到,眼前的夏茗换了“芯”,早就不是她认识的夏茗了。
“花娃子今天是编了麻花辫,要不是她好心提醒我,我还不知道你这小贱人,盯上了我家竹笋,想要偷鸡摸狗来偷东西!”王丽娟尖声叱骂,“跟你那杀人犯的爸一样,不是个好东西,偷自己家的钱,还要偷我家的笋!”
夏茗并不理会王丽娟的态度,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王丽娟。
照王丽娟的意思,这副身体的原主人,父亲是个杀人犯,而原主人手脚不干净,偷过家里的钱,究竟确有其事,还是王丽娟造谣,夏茗暂时无法判断。
至于偷笋一事,王丽娟看起来不像是在撒谎,那么,就是她之前在路上遇到的麻花辫村妇,也就是所谓的花娃子在撒谎了。
骗她说王丽娟家的竹笋是她家的,让她来挖王丽娟的竹笋,又骗王丽娟说她偷竹笋,怂恿王丽娟来抓包,扣一个小偷的帽子下来,让她百口莫辩。
好一个一石二鸟。
难怪那个叫花娃子的村妇,当时神色闪躲,说话言辞闪烁,不敢和她对视,原来是心存恶意,做贼心虚。
只怪当时夏茗脑门疼,没有心思往深处想,所以才着了道。
万万没想到,在明争暗斗、风波诡谲的职场都没有栽跟头的夏茗,竟在一个村妇手里栽了跟头。
夏茗微微眯起眼,暗暗记下了花娃子这个人,转头对王丽娟意味深长道:“花娃子告诉我,让我到这里来挖笋。”
“胡说!”王丽娟直接跳了起来。
她根本不相信夏茗的话,嚷嚷道:“谎话精!偷了东西不承认,还想狡辩撒谎?你家的竹笋,明明在相反的方向,和这里隔着好几座山头,花娃子比你还清楚,她能说错?!”
夏茗闻言,摆弄着手里的镰刀,眼底一片冷意。
王丽娟的话,再一次印证了夏茗的判断:花娃子睁眼说瞎话,故意陷害她!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夏茗慢悠悠地摆弄手里的镰刀,意味深长道:“你自己也说了,我家的笋离这里好几座山头,我家有笋不挖,我为什么想不通,非要大老远来这里挖你的?我又不是吃饱了撑得慌。”
“这……”王丽娟迟疑了。
这的确是个疑点。
夏茗家的竹林,比她家的小竹林还大一些,长出来的竹笋比她家的还好,又鲜又嫩,个头大得让人眼热,连她几次经过,都差点忍不住,想要偷偷挖几根。
自己家更好的笋还没挖,的确犯不着大老远跑来挖她家的。
王丽娟动摇了。
可看到夏茗竹篓里的几根竹笋,她火气又上去了,“谎话精,我亲眼看到你偷我家笋,赃物还摆在这里呢,你就是个小偷!”
夏茗看出了王丽娟的迟疑,又想到先前,她看花娃子竹篓里的竹笋时,花娃子警惕心虚的模样,不禁心念一动。
只怕,那个花娃子背回去的竹笋,来路也不干净。
夏茗心头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进一步试探王丽娟,说:“笋是我挖的,但挖出来可不是给我自己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王丽娟被整糊涂了。
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慢慢被夏茗绕进去了,下意识顺着夏茗的话去思考。
夏茗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
在前世,她的下属都知道,她露出这样的笑容,就代表她要“使坏”了,而在今生,还没有人能看破这一点。
“实话告诉你,是花娃子让我来挖的,挖出来的笋,也是她要拿的,我家竹笋多得是,吃都吃不完,犯不着来偷。”夏茗边说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王丽娟的反应。
王丽娟瞪大了眼,大声反驳:“你这是在诬赖花娃子叫你帮偷笋?你别想撒谎唬我,我不信你这个谎话精!”
她嗓门很大,但夏茗还是捕捉到了她神色中的迟疑。
夏茗维持着脸上的淡笑,又添了一把火,“不然你以为,花娃子背着的竹篓里,满满的竹笋,是怎么来的?”
这下,王丽娟哑了。
花娃子家是什么状况,夏茗不清楚,但王丽娟是知根知底的。
花娃子家穷得很,差点没有油盐下锅了,前些天就把自家的竹笋挖光了,拿去镇上卖了,才有了些钱买油盐,勉强吃上了有油盐味的饭菜。
花娃子她妈,昨天还跟王丽娟哭穷,要跟她借几根竹笋回去做菜吃,来年等自家竹笋重新长出来了,一定还给她。
王丽娟当场就翻脸了,和花娃子她妈闹得很不愉快。
既然花娃子家的竹笋都挖光了,那刚才花娃子背着的竹篓里,那一根根肥大的的竹笋,又是哪儿来的?
难道夏茗没撒谎,昨天花娃子她妈没能跟她借竹笋,花娃子今天干脆直接来偷?
王丽娟倒吸一口冷气,对夏茗的话,几乎就相信了大半。
她死死盯着夏茗,内心还有一丝迟疑和挣扎,质疑道:“你真没骗我?那为什么花娃子已经走了,你还在这里挖我家的笋?是不是她偷,你也偷?你是帮凶!”
夏茗知道王丽娟“上钩”了,她面上露出诚恳又委屈的表情,继续胡诌:“这你可就误会我了,花娃子跟我说,是你让她来挖的。”
“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让她来挖我家竹笋?!”王丽娟当即就炸了,瞪着眼破口大骂,“她妈昨天还跟我要竹笋,我就没给!谁知道这贱蹄子要不到,就要来偷!”
夏茗脑袋灵光一闪,马上抓住了这个关键点,于是露出惊讶的表情,再接再厉忽悠王丽娟。
“花娃子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她说你们两家关系好得像一家人,你让她随便挖笋,怕今天挖不完,还拉着我来帮她挖,想要在天黑之前,把个头大的都挖光。”
吝啬的王丽娟闻言,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满口唾沫星子地咒骂花娃子。
王丽娟满口的脏话,让夏茗皱了皱眉,她指了指自己额头上的伤,继续说:“我以为花娃子说的都是真话,哪知道心眼这么坏,我脑门还伤着,好心帮她挖竹笋,哪知道她转头,竟然这么陷害我。”
“她装了一篓子竹笋回去,让我继续给她挖,说她回去放好了那篓子,再回来装,说要把这里的好竹笋都装回去。”
夏茗一番话,听得王丽娟脸都绿了。
夏茗轻轻一笑,又添了一把火,说:“她八成是路上碰见你,怕被你知道她做坏事,所以心虚了,干脆就诬赖我,说是我偷的,好让她自己脱身呢。”
她的嗓音太特别,娇柔妩媚,有意放轻语气后,又带上了几分可怜兮兮的意味。
那双漂亮得过分的桃花眼,直视着王丽娟,目光坦然又无辜,很容易让人生出恻隐之心。
这下,可把王丽娟给唬住了,完全陷进夏茗的逻辑里,出不来了。
“该死的花娃子,我非得撕烂她那张满口谎话的嘴巴不可!”王丽娟破口大骂。
夏茗脸上挂着无辜的微笑,眼神却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戏谑。
这个花娃子,不是什么好果子,敢设套暗算她,那么,要被王丽娟追着打的恶果,她得受!
自食恶果,怨不得别人。
王丽娟骂到口干舌燥了,瞪了夏茗一眼,“花娃子偷我家笋,你帮她挖,你是帮凶,脱不了干系!”
尽管怨恨花娃子偷笋,王丽娟对夏茗依然没有好脸色。
夏茗不理会王丽娟的态度,指着竹篓里的几根竹笋,说:“我是被她骗了,这些笋我也不要,就当是我帮你挖的,至于花娃子装回去的那些,你得自己去找她拿。”
王丽娟赶忙把竹篓里的竹笋掏出来,也不理会竹笋脏不脏,紧紧地抱在怀里。
因为夏茗手里还抓着镰刀,王丽娟有所忌惮,只能蹬着夏茗,警告道:“等我教训了花娃子那小骗子,拿回她偷走的笋,回头再收拾你!还有,不许再碰我家的笋,否则,我剁了你这双贱手!”
夏茗两手一摊,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抓起竹篓转身就走,没再理会王丽娟。
王丽娟死死盯着夏茗那纤瘦却袅娜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夏茗有什么地方,变得跟她所认识的夏茗,完全不一样了。
她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妇,泼辣粗鄙,目不识丁,不知道什么气质不气质的,但有种很强烈的感觉:
眼前的夏茗,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迷人,仅仅是一道背影,就足以让人移不开眼。
这个认知,让同为女人的王丽娟心生嫉妒,夏茗身上的气质,落在她眼里就变了味,越看越觉得刺眼。
想到夏茗和村里的老无赖勾搭在一起,王丽娟露出厌恶的表情,很粗鄙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咒骂道:“恶心人的脏东西,见了男人就叉开腿的下贱胚子,呸!”
已经远去的夏茗,并没有听到王丽娟的咒骂,她看了看天色,摸着饿扁了的肚子,觉得自己有必要先去“觅食”。
八十年代的山里,想找野果来果腹,不是什么难事。
夏茗边找野果,边想着摘些野果拿到镇上去卖,赚点本钱的可能性有多大。
此时的夏茗,并不知道找个野果,也能遇到麻烦,更没想到,这个大麻烦,会缠着她一辈子。
实际上,老天爷偶尔还是会大发慈悲,眷顾一下夏茗的。
就比如现在,夏茗运气就不错,碰到了一棵结满了梨子的野生梨树。
拳头大的成熟梨子,鲜嫩欲滴,看得夏茗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只觉得肚子更饿了。
饿到前胸贴后背了。
从她重生到现在,别说吃饭了,一口水都没喝到,额头上还有伤,脑袋还疼着,就被赶出来挖竹笋了。
可见,“夏茗”有多不招人待见。
夏茗苦笑一声。
她前世不是没吃过苦,但自从事业步步高升之后,纵然有时候忙到只能吃盒饭,但多数情况下,吃得都很小资,在谈合作的饭局上,山珍海味也吃过不少。
没想到,好不容易重活一次,竟沦落到见了山里野果,要忍不住咽口水的地步。
无语归无语,该摘的梨子还是要摘的。
目测了一下树的高度,夏茗放下竹篓,爬上树,摘了梨子往树下的竹篓里丢。
这时,夏茗眼尖地看到,在树叶掩映的枝杈中,架着一团东西。
是鸟窝。
夏茗扶着树干,小心地探过去,低头一瞧,鸟窝里竟躺着一个个圆滚滚的鸟蛋。
夏茗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伸手过去,将鸟窝捧在手里,爱不释手地数了数,总共竟有十三颗。
意外惊喜呀。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一道冷厉的低喝传来。
“别动!”
低沉的嗓音,带着一股冰冷的威严。
夏茗心头一凛,猛地朝声源处望去,冷不丁对上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当下大惊。
梨树下的不远处,一身军装、高大挺拔的男人,正高举着枪支,对准了夏茗的脖子!
夏茗倒吸一口冷气。
男人浑身浴血,浑身迸发着森然的冷意,活似从血海中走出来的死神,模样和气场,骇人至极。
大太阳的天气,夏茗硬生生打了一个冷颤。
这个男人,一看就不好惹。
很危险!
男人死死盯着夏茗的脖子,冷厉的视线跟刀片割在她脖子上似的,盯得夏茗脖子凉飕飕的,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要是开枪,她准得一枪被爆了大动脉,当场暴血而亡不可!
他是谁?
为什么用枪指着她的脖子?
夏茗警惕而紧张,思绪转得比开集团高官会舌战群雄时还要快。
她没有轻举妄动,试探着举起手,做出投降配合的动作,用打商量的口吻,说:“这位先生……”
话刚说出口,男人面色一变,喝道:“该死!让你别动!”
伴随着话音,男人扳机一扣。
“呯!”
一声枪响,炸破长空。
一切发生得太快,子弹划破长空,呼啸射来。
夏茗只感觉一道劲风惊险地擦过她的脖颈,朝她后方爆射而去。
她脑袋翁的一声,惊慌之下,脚下站立不稳,径直朝树下栽倒下去。
“啊!”
夏茗惊叫一声,身体直接摔到地上。
幸好,梨树并不是太高,她慌忙之下还存了几分理智,摔下来能勉强站立住,但还是崴了脚,脚踝处一阵尖锐刺痛,疼得她直抽气。
关键时刻护在怀里的鸟窝,也勉强保住了,挤碎了两颗蛋,其他的尚算完好。
当然,现在并不是关心鸟窝鸟蛋的时候。
夏茗拖着崴了的脚,抬起头来,发现持枪的男人神色冷酷,黑洞洞的枪口不再是对着夏茗的脖子,而是徒然上移,对着夏茗的脑袋!
夏茗大骇。
这个危险的男人,真的开枪了!
刚才那枚子弹,几乎是擦着她脖子射出去的,此刻脖子火辣辣的,她下意识摸了一下脖子,摸到脖子破皮了,渗出淡淡的血迹。
只差一点!
那枚子弹再偏一点点,她的脖子就成血窟窿,要暴血而亡了!
夏茗头皮都炸了,小手猛地紧握成拳头,死死盯着前方的男人。
她才死而复生几个小时,难道一条小命就要交待在这里了吗?
该死的!
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跟她究竟什么仇,什么怨?!
夏茗又惊又怒,咬牙切齿道:“你到底……”
话还没说到一半,就被男人低声喝止了,“闭嘴!”
伴随着低沉冷厉的声音,男人一手持枪,另一手朝她伸过来,沉声命令道:“过来!”
毫无商量余地的命令,听得夏茗一口气堵在喉咙里,憋得慌。
被男人激起了脾气,夏茗紧紧攥着拳头,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在警惕戒备,但却没有动,无声地传达着抗议。
两人隔空对视,变成了一种僵持对峙的局面。
气氛,冷凝得可怕。
夏茗的不配合,对男人而言,是无言的挑衅。
登时,男人面色就变了,周身气场大盛,朝夏茗晃了一下手里的枪,语气近乎恐吓,“我命令你,马上给我过来!”
他的强势蛮横,也激怒了夏茗。
夏茗倔强地登时他,嘴唇抿成一线,依然没有动弹。
这时,不知道男人看到了什么,瞳孔徒然一缩。
“该死!”
他暴怒地低咒一声,猛地朝夏茗扑了过来,铁臂一勾,捞住夏茗的腰肢,将她狠狠往怀里一按,同时身体一翻,带着夏茗双双往地上滚。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而男人行动利索而迅猛,夏茗几乎反应不过来,只感觉到一股陌生而夹杂着血腥气的阳刚气息,扑面而来。
下一刻,腰间一麻,被一股狠力按住,重重地撞进男人的怀里,脑袋撞到他硬邦邦的胸膛,生疼。
他要做什么?!
夏茗大骇,银牙一咬,反手就是一个手肘,朝男人胸前击去。
“唔……”
男人闷哼一声,掐住她腰肢的大手徒然收紧,力气大到几乎要掐断她的腰肢,疼得夏茗惊叫出声。
她还没来得及展开第二次攻击,就看到男人冷厉的目光射向梨树的方向,扬手一挥,同时扣动扳机。
只听“呯”的一声枪响,子弹破风而去,击穿了挂在树上的一条毒蛇的腹部。
两根手指粗的毒蛇,直接被击出一个血窟窿,然而却是这一攻击,激怒了蛰伏狩猎的毒蛇。
毒蛇瞬间张开血口,蛇身猛地从树上射下,朝两人爆射飞来。
看到这惊悚的一幕,夏茗失声惊叫,“有蛇!小心!”
电光火石之间,男人扣住她的腰肢,将她死死往怀里按,同时身体一转,带着她往地上滚。
宽阔结实的后背,拦在了毒蛇攻击的最前方。
夏茗瞪大了眼。
她惊险地看到,那条毒蛇飞射下来,张着大口,一口毒牙扎进男人的肩膀。
血珠迸溅,洒到她脸颊上,温热温热的。
千钧一发之际,夏茗不知道从哪里涌上来的勇气,猛地朝毒蛇的七寸抓去,硬生生把毒蛇给拽了出来。
那毒蛇几近癫狂,扭摆着蛇身,蛇尾一甩,就要朝夏茗的手腕缠上来,却被夏茗抢先一步,狠力将蛇给丢开,重重地掷在一旁的石头上。
她动作快,受了伤的男人,行动比她更敏捷更快,几乎在看到她动作的一瞬间,反手就射出一枪。
“呯!”
伴随着枪响,毒蛇砸在石头上那一瞬间,还没来得及反扑,就被男人的子弹,精准无误地击中了七寸。
血溅当场。
那蛇身和蛇尾,疯狂抽搐扭动,渐渐地,没了动弹。
死透了。
夏茗长松一口气,感觉到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浑身紧绷的肌肉,也渐渐放松下来。
这男人实在太高大了,目测身高超过一米九,即使放松下来,一身精悍的肌肉还是硬邦邦的,隔着衣衫都能感觉到,压迫感十足。
这么大个男人压在身上,还一身的血腥,压得夏茗有点喘不过气。
她抬起头来,想开口让男人挪开身体,别压着她,却对上男人冷厉的眸子。
夏茗这才注意到,这个男人的脸,俊美得过分。
五官轮廓分明,眉骨、鼻梁、下颚,每一道线条,硬朗到近乎锋利,剑眉星目而又铁血冷厉。
那双鹰隼般犀利的眸子,寒光迸溅,森冷而不近人情。
只不过,他身上的气场太强悍,目光太锐利,再加上一身浓重的血腥,宛如血海中走来的杀神,生生让人胆寒,而忽略了他俊美的容貌。
此刻,那双犀利的眸子,正近距离地盯着她。
他目光很复杂,像是在打量,又似乎是在审视,带着几分提防,和一种莫名的势在必得。
就好像一个出色的猎手,在盯着志在必得的猎物。
夏茗看不透他在想什么,被他这么盯着,只感觉心里毛毛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
她能感觉到,这个男人,虽然自带森冷威严的气场,但对她,似乎并没有杀念。
这让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避开了男人的目光,小手推了推他的身体,小声说:“你起开,压到我了。”
话音刚落,男人身体一震,刚刚放松下来的肌肉,倏然紧绷。
察觉到自己的失控,男人死死盯着她那两片唇,冷厉的目光中,缓缓注入一股莫名的炽热。
“闭嘴!不许说话!”他嗓音低沉,语气却很烦躁。
像是对夏茗的不满,又像是懊恼他自己因为一道声音而失控。
夏茗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娇柔酥软的声音,对一个成年男人来说,是个多么刺激的存在。
尤其现在荒山野岭,又孤男寡女的,他还压在她身上,而她刚才那句话,在这样的场景下,显得极为暧昧。
这种嗓音,这样的姿势,这种话……
此情此景,比欲拒还迎的引诱,更让人误会。
夏茗顿时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也很识相地闭嘴了。
气氛,暧昧而尴尬。
男人死死盯着她,因为压在她身上,他俊美的脸离她很近,近到温热的呼吸,夹杂着陌生的阳刚气息,洒在她的鼻尖上。
酥酥痒痒的,很撩人。
也很危险。
那道仿佛能洞穿一切的视线,大喇喇地凝视着她。
越看,他眉头皱得越紧,但眼睛里的目光,却燃着莫名的火。
复杂而犀利的目光,难以捉摸。
夏茗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在前世,她不乏追求者,但她一心扑在事业上,没有和任何男人有过亲密的身体接触,此时此刻的亲近,是前所未有的第一次。
不是不知道怎么应付,而是这个危险的男人,她恐怕真应付不来。
夏茗脸颊渐渐泛起了红晕,突然有些手足无措,她虚张声势地瞪了男人一眼,张口想说句什么,让男人别盯着她看。
一想到自己那娇媚的嗓音,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瞅了男人一眼,发现男人依然在盯着她看,幽暗深邃的眸子,看不透在想什么。
他的目光,让她感觉不太舒服,她皱了皱眉,小手推了推他的肩膀,示意他挪开身体,别再压着她。
她真的快要喘不上气了。
男人双眼一眯,紧紧盯着她几秒后,竟然真的翻了身。
夏茗赶忙起来,挪到和男人有几步距离的地方,才长舒一口气,坐了起来。
她避如蛇蝎的举动,似乎惹来男人的不满。
他面色一沉,意味不明地冷哼了一声,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抓着枪坐起来,靠在一旁小憩。
夏茗没敢明目张胆地观察他,她扫了一眼四周,发现她的竹篓和摘下的梨子,都还好好的,摔在一旁的鸟窝,又碎了两颗蛋。
而梨树下,躺着两条毒蛇的尸体。
一条被打了两枪,一枪中腹部,一枪中七寸之处,而另一条稍小一点的毒舌,则是直接中了七寸,一枪毙命。
等等,两条毒蛇?
怎么是两条?
夏茗震惊了,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条“多出来”的毒蛇尸体。
一旁的男人,似乎察觉到她的惊愕,冷笑道:“那两条毒蛇,都看中了鸟窝,正要厮杀抢食,结果你跑上去截胡找死,成了它们的眼中钉。”
夏茗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她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破皮渗血的脖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在树上时,这男人用枪指着的,不是她的脖子,而是她身后的第一条毒蛇。
他命令她别动,是因为她身后有毒蛇,她若是轻举妄动,会惹来毒蛇的攻击。
结果她没领悟到这一点,还作死地举起手,想要对他做出投降的动作,反倒是给了身后的毒蛇可乘之机。
关键时刻,他射出第一枪,那颗几乎擦着她的脖子飞出去的子弹,一枪命中目标,击中了她身后那条毒蛇的七寸。
而她摔下树后,手里还抱着鸟窝,对第二条更大的毒蛇来说,她依然是抢食的死敌,这才有了之后发生的一切。
夏茗不禁看了男人一眼。
发现男人胸口处有一道刀伤,好死不死,那个位置还被她手肘击中了,重新渗出血来。
夏茗这才意识到,男人刚才扑过来,是为了救她,而不是挟持她。
以这个男人射击的准头,一枪打爆第二条蛇,铁定不是什么难事。
坏就坏在,她并不知道他在救她,在关键时刻给了他一击手肘,还击中了他的伤口,让他吃痛,身形因此晃了一下。
以至于他射出一枪打偏了,只射中了蛇的腹部,结果激怒了毒蛇,毒蛇俯冲下来,咬了他的肩膀。
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夏茗突然就心虚了。
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不是要杀她,而是要救她。
可问题是,这该死的家伙不说啊,还拿枪指着她的脖子和脑门,正常人谁会想到,他是要救人而不是杀人?
这下,就非常尴尬了。
夏茗悻悻地瞅了男人一眼。
她眼尖地看到,男人手臂上的衣服,扯破了一小片,而那一小片不见了的碎布,夏茗很肯定自己见过。
夏茗猛然想到,当时从树丛中迸射出来的冷厉视线,跟眼前这个男人凌厉的目光,给她的感觉一模一样。
当时她探路过去看的时候,树丛中的男人已经离开了,树杈上的那一小片染血的碎布,想必就是这个男人留下的了。
这么说来,这个男人,可不就是在来的路上,中途遇到过的男人?
原来,她“见过”他。
夏茗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试图让自己那该死的嗓音,显得不那么娇媚,才小声试探着问:“之前在树丛里的人,是不是你?”
男人斜睨了她一眼,并没有否认,算是默认了。
夏茗见状,进一步确认道:“我们……认识?”
男人冷冷扫了她一眼,态度冷冰冰的,并不搭理。
夏茗见状,若有所思。
看样子,并不是“夏茗”认识的人了,只是先前在树丛里,和她有过“一面之缘”。
虽然这个一面之缘,她连人都没见着。
对于眼前这个危险又神秘的男人,夏茗不免有些好奇,暗暗瞟了几眼,小心地观察他。
男人一身干练的军装,身上有多处刀伤和擦伤,军装多处破洞染血,露出一道道狰狞的伤口。
他似乎经历了九死一生的厮杀,才逃到这深山老林里。
浑身浴血的模样,显得整个人血腥而狼狈,幸好身上的伤多是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的重创。
此时,他背靠树干坐着,一条精壮笔直的长腿伸着,曲着另一条腿,那只拿枪的手,就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姿势看起来慵懒又狂放不羁,但身上那股凛冽的气势,依然令人畏惧。
夏茗刚刚见识过他可怕的一面,知道此刻他看起来放松慵懒,但本质上是比猛兽还要凶悍的存在。
她的目光,顺着男人染血的身体,扫了一眼男人的肩膀,那个被毒蛇咬中的位置,隐隐浸出了黑血。
而她自己脸上溅到的血珠,正是他肩膀上被毒蛇咬中,喷溅出来的。
夏茗抹了抹脸上沾到的几丝血迹,看着男人浸着黑毒血的肩膀,目光露出了担忧,“你的伤不能这么晾着……”
男人冷冷扫了她一眼,沉声说:“会不会处理伤口?”
“啊……”夏茗下意识点头。
“过来。”男人沉声命令,微微转身,把肩膀朝着夏茗的方向。
夏茗:“……”
你倒是会使唤人,夏茗心里默默吐槽。
这男人没跟她说过几句话,但“过来”这个词,倒是说了三回,回回都是不容抗拒的命令语气。
真该死的要命!
夏茗算是看出来了,这男人要么出身权贵,打小就使唤人,要么身居高位,习惯命令人。
神秘又令人畏惧的家伙。
夏茗并不乐意和这样危险的人物打交道,但男人的伤,毕竟是为了救她而受的,这份恩情她得还。
早还了早了事,然后一拍两散,各不相干。
这么想着,夏茗也不理会男人强势的态度了,拖着脚踝红肿的脚,挪到男人身边。
“咬你的是条毒蛇,这种毒蛇毒性不强,但毒血要清出来,否则容易让人昏迷,伤及神经。”夏茗皱着眉头说。
这种毒蛇她认识,被咬伤后怎么处理,她也很清楚。
问题是,要处理伤口吸毒血,必须要男人脱掉衣服,这就很尴尬了。
“你先把衣服脱了,我好给你处理伤口。”夏茗不自在地说。
男人眯起眼,鹰隼般的眸子紧紧盯着她,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张开手臂。
夏茗:“……”
敢情还要伺候你脱衣服?
荒山野岭,孤男寡女的,让她脱一个男人的衣服?!
夏茗太阳穴突突直跳,咬牙切齿地瞪着眼前的男人,拒绝帮他脱衣。
男人保持着张开双臂的动作,仿佛夏茗伺候他,是理所应当又天经地义的事。
见夏茗迟迟没有动作,他剑眉一拧,俊美的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两人就这么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
夏茗无声的抗拒,让男人不太高兴,他面色一沉,也不说话,只是微抬着下巴,用一种俯视的角度睥睨着夏茗,并且看似漫不经心,实则饱含威胁地朝夏茗晃了晃手里的枪。
夏茗:“!!!”
这是恐吓。
赤裸裸的恐吓!
夏茗败下阵来。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念在他救过她的份上,忍了。
朝男人凑近了一些,有些别扭地朝男人伸手过去。
两世为人,她还真没脱过哪个男人的衣服,怪尴尬的。
气氛,突然变得怪怪的。
别扭又暧昧。
夏茗埋头和男人的扣子作斗争,因为离得近,他身上那股爆棚的男性荷尔蒙、浓烈的阳刚气息,刺激着她的神经,偏偏这男人毫不掩饰地盯着她。
强势,热辣,又直白的目光,盯得她浑身不自在,以至于她姣好的脸蛋不受控制地泛起了红晕,解衣扣的动作,都变得不利索了。
“你能不能别这么看着我?”夏茗抬眸瞅了他一眼,小声抗议。
男人微微眯起眼,丝毫不为所动,那双犀利又深邃的眸子里,暗潮汹涌,令人捉摸不透。
得。
抗议无效。
夏茗认命了,埋头继续解他的衣扣。
随着一个个衣扣被解开,男人结实性感的胸膛,渐渐袒露出来。
流畅紧实的胸膛,完美精壮的八块腹肌,再配上血腥香艳的伤口,性感而危险的血色,处处叫人移不开眼。
该死的迷人。
这个男人,无论是样貌,还是身体,乃至气质,无一不是极品的存在。
男色撩人。
这是一个能让女人尖叫并疯狂的男人。
就连没沾过男色的夏茗,脸颊莫名地烧了起来,脸红心跳,又迷之尴尬。
夏茗目光飘来飘去,竟有点不敢看他的身体,为难地说:“你转过身去。”
对着他结实性感的胸膛,她竟有点不好意思。
男人一直在盯着她看,自然看出她害羞了,他眉梢微扬,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夏茗红红的脸颊,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似的,鹰眸微微眯了起来。
“看什么?”夏茗虚张声势地瞪他。
男人突然轻笑一声,那低沉醇厚的嗓音,不再是强势冰冷,第一次带上了几分笑意,显得妖邪而魅惑。
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性感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丝戏谑的笑意,冷不丁地,突然朝夏茗探过身来。
浓烈的陌生男人气息,夹杂着危险的血腥气,汹涌而来。
“你干什么?!”突然在眼前放大的俊脸,让夏茗吓了一跳。
她心头一跳,下意识想倒退,结果因为是蹲着,来不及迈开腿,身体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男人见状,俊美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肩膀微微抖动着,明显在憋笑!
夏茗炸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怒道:“你戏弄我!”
男人一脸“我什么都没做,是你自己犯蠢”的表情,戏谑又促狭,还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得意,看起来可恶极了。
可不就是故意捉弄她,看她出糗还觉得好玩么。
他没说话,倒是伸过一只手来,作势要扶夏茗一把,把她拉起来。
“不用你假好心。”夏茗扬手打掉他的手,并不领情。
她的举动对男人而言,是对他威严的挑衅,他鹰眸一眯,声音沉沉道:“胆子肥了。”
夏茗壮着胆子,冲他冷哼,表达自己的不满。
男人冷冷扫了她一眼,朝她晃了晃手里的枪。
夏茗:“……”
又威胁她!
夏茗一股气憋在心口,不服气地朝他龇了龇牙,憋着火气站起来,走到男人身后蹲下,扶住他的肩膀。
男人身体倏然紧绷,浑身精悍的肌肉,仿佛瞬间迸发了惊人的力量,绷得紧紧的。
那是长期特训,又或者是常年在生死中拼杀,而锻炼出的本能反应,也就是陌生人在身后,突然碰触他,瞬间激起的警惕和战意。
这个本能反应,更让夏茗断定,这个男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别动,忍一下,我帮你把毒血吸出来。”夏茗不自觉放轻了语气安抚他。
感觉到他放松下来,夏茗这才低下头来,嘴唇缓缓覆上他的肩膀,给他吸毒血。
柔软的唇瓣,贴到他肩头紧致的皮肤,陌生而温软的触感,让他身体猛地一僵。
从没有和哪个女人这么亲近过,哪怕是他的母亲,在他三岁能记事后,对他也没有太亲密的举动了。
想亲近他的女人不少,但有机会接近他,而不被他抵触的女人,在此之前,并没有出现过。
这几乎是第一次,他允许一个女人,在肢体上亲近他。
和他结实坚硬的肩膀不同,她的唇瓣温热柔软,浅浅暖暖的呼吸,随着她唇瓣的贴近,轻轻洒在他的肩头。
撩得他心头酥软,心尖随之微微一荡。
这感觉,似乎挺不错。
这是第一次,他因为一个女人的亲近,俊美的脸上没有露出厌恶,神色反而带着淡淡的惬意和愉悦。
他竟有点享受这一刻。
夏茗专心给他吸毒血,没注意到他正近距离地凝视着她,目光深邃幽暗。
离得那么近,他过人的视力,将她的容颜看得一清二楚。
她脑门上有个很严重的磕伤,加上长期营养不良,导致她脸上没什么血色,暗淡无光,看起来状态并不太好,即便如此,依然掩盖不了她“硬件条件”的优越。
小脸才有他巴掌那么大,五官明艳姣好,那双大大的桃花眼亮得惊人,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生动而撩人。
这样的“硬件条件”,只要吃穿跟得上,好好养一养,必定是出水芙蓉,焕发出叫人移不开眼的艳色。
男人缓缓眯起眼,盯着她的眼睛黑沉沉的,眼底暗潮汹涌,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茗忙起来很专注,没太留意到他深沉的目光。
她把最后一口毒血吐出来,看到他的伤口涌出来的血珠,不再沾有蛇毒的黑色,才松一口气。
这时,男人突然伸手过来,带着薄茧的指腹贴在她的唇上,在她唇上擦了一下。
看似不经意的动作,莫名带着几分撩人的魅惑。
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吓了夏茗一跳,她连忙避开,“你干什么?”
“血。”男人给她看自己沾了血的手指,俊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半点没有轻薄她的意思。
夏茗这才意识到是自己误会了。
她有些尴尬地笑笑,站起身来,走到一旁拿了小锄头和镰刀,转身往外走。
男人面色一变,沉声低喝道:“你去哪里?”
“毒蛇的咬伤,还有你身上的其他伤,都要用药处理,否则拖久了会出问题的,我过来的路上碰到不少好草药,刚好可以派上用场,离得不远,我过去挖一些来。”
“你会医术?”男人有点惊讶。
虽然她姿容出众,谈吐和胆识,完全不像个村姑,但她的确是一身村姑的俗气打扮,衣服缝缝补补的,完全一个会医术的“知识分子”该有的样子。
夏茗淡淡一笑,并不打算解释这是她前世就会的技能,只轻描淡写道:“略懂一二。”
男人眯起眼,审视了她几秒,似乎在判断她这话是真是假,判断她是真要去找药给他治伤,还是想趁机溜走。
夏茗倒没回避,坦坦荡荡地任他看,却也不过多解释太多。
毕竟,她没有“夏茗”的记忆,说多错多,而且前世今生什么的,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她也不会相信,说出来反而更像扯谎。
男人见状,似乎信了她几分,确定她不是找借口逃跑,但并不完全信任。
他晃了晃手里的枪,冷声警告道:“快去快回,别耍花招,否则,你这两条腿跑再快,也快不过我的子弹。”
夏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