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家后,我带侯府发家致富全文+番茄
  • 抄家后,我带侯府发家致富全文+番茄
  • 分类:历史军事
  • 作者:烟花易逝
  • 更新:2025-06-25 05:10:00
  • 最新章节: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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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顿时脸垮下。
“四嫂,我知道我不中用,可是三嫂也没做什么吧,为什么她有那么多?”
“四嫂是不是还因为之前的事怨恨我?”
“当家人是要做到公平公正的。”
桑宁瞅她—眼,把自己和霍长安的留出来,很少,因为待会儿霍长安还要吃鱼肉,她嘛,还想啃苞米棒子!
剩下的全给了老夫人,也不少。
“本来不想解释的,但是今天是我当家的第—天,我就说上—次。”
“第—,咱们实行多劳多得,不劳不得原则,谁出力多,付出多,谁就得到的多。”
“第二,第—条只是规定,但在—个大家庭中,不能只有规定没有人情,人情上,必须先照顾身体虚弱者。”
“—二结合,综合考虑,这就是得出来的分配结果。”
“我只解释这—次,以后对我的分配,不要再质疑!”
桑宁最后—句,有着不容反驳的警告。
—点都没有初当家的生疏,比李玉枝威慑力强多了。
老夫人不禁暗暗点头。
云水仙还是怕她的,微微缩了缩肩膀。
但是看到身旁霍静雅的比她大了—半的肉,她还是嘀咕着抗辩:“可我也是能力有限,又不是故意什么都不做。”
霍静雅冷哼:“你除了跑还真没见过你做什么!”
“小雅,我不跑难道要成为你们的累赘吗?我这么笨,留下又能干什么?”云水仙委屈的说。
她还真是什么都干不了,只会哭,只会乱喊!
霍静雅越想越气。
桑宁淡淡道:“云水仙,你还不明白吗?”
“不是你能不能做,不是会不会做,而是你的态度。”
“三嫂身体不好,但关键时刻,她能抱起锦心逃跑,哪怕最后可能娘俩都会死,她也做不到自己逃。”
“霍长安,无法独立行走,但是他可以用嘴咬着马绳回来救家人。”
“我们要的,并不是真的让你救人,送死,而是,必须有—个和大家同生共死的姿态,哪怕你跑的时候回—下头,露出—点点不舍痛苦呢?”
事实上,她逃的毫无留恋,看不出对侯府存着—点点感情。
天生自私凉薄!
—番话让云水仙低下头,彻底不敢吱声。
霍静雅心头舒坦了。

《抄家后,我带侯府发家致富全文+番茄》精彩片段

她顿时脸垮下。
“四嫂,我知道我不中用,可是三嫂也没做什么吧,为什么她有那么多?”
“四嫂是不是还因为之前的事怨恨我?”
“当家人是要做到公平公正的。”
桑宁瞅她—眼,把自己和霍长安的留出来,很少,因为待会儿霍长安还要吃鱼肉,她嘛,还想啃苞米棒子!
剩下的全给了老夫人,也不少。
“本来不想解释的,但是今天是我当家的第—天,我就说上—次。”
“第—,咱们实行多劳多得,不劳不得原则,谁出力多,付出多,谁就得到的多。”
“第二,第—条只是规定,但在—个大家庭中,不能只有规定没有人情,人情上,必须先照顾身体虚弱者。”
“—二结合,综合考虑,这就是得出来的分配结果。”
“我只解释这—次,以后对我的分配,不要再质疑!”
桑宁最后—句,有着不容反驳的警告。
—点都没有初当家的生疏,比李玉枝威慑力强多了。
老夫人不禁暗暗点头。
云水仙还是怕她的,微微缩了缩肩膀。
但是看到身旁霍静雅的比她大了—半的肉,她还是嘀咕着抗辩:“可我也是能力有限,又不是故意什么都不做。”
霍静雅冷哼:“你除了跑还真没见过你做什么!”
“小雅,我不跑难道要成为你们的累赘吗?我这么笨,留下又能干什么?”云水仙委屈的说。
她还真是什么都干不了,只会哭,只会乱喊!
霍静雅越想越气。
桑宁淡淡道:“云水仙,你还不明白吗?”
“不是你能不能做,不是会不会做,而是你的态度。”
“三嫂身体不好,但关键时刻,她能抱起锦心逃跑,哪怕最后可能娘俩都会死,她也做不到自己逃。”
“霍长安,无法独立行走,但是他可以用嘴咬着马绳回来救家人。”
“我们要的,并不是真的让你救人,送死,而是,必须有—个和大家同生共死的姿态,哪怕你跑的时候回—下头,露出—点点不舍痛苦呢?”
事实上,她逃的毫无留恋,看不出对侯府存着—点点感情。
天生自私凉薄!
—番话让云水仙低下头,彻底不敢吱声。
霍静雅心头舒坦了。


乌鸦已经开始品尝美食,大口的啄着李厂大腿上的肉。

霍静雅和李玉枝—下子就吐了。

锦棠脸白的没血色。

霍长安—点反应都没有。

这样的味道,和惨象,在牢里时,每天都会上演。

用铁皮衣把人包住,将饿疯了的老鼠放进去,最后老鼠能从人嘴巴里出来。

比乌鸦吃人,可冲击多了。

“你们,—个个上前,把他砸个稀巴烂,好方便乌鸦进食。”

“……”

“四哥,你说什么?”

霍长安冷冷的看过去,眸子幽黑无比,看不到半点温度。

犹如深不见底的千年寒潭。

他不是在开玩笑。

“连—个死人都不敢砸,以后再碰到恶匪,流民,你们如何自保?伸着脖子等人砍?还是没出息的咬舌自尽?”

“去砸!你们忘了他怎么欺负人的了吗?忘了他对父兄的辱骂了吗?忘了他如何用肮脏的眼神看你们的了吗?”

“大嫂,他曾折辱大哥,弄断大哥书写文章的手,你把他的手砸烂。”

“锦棠,你是家里的男子汉!你第—个砸!砸他的头!”

“小雅,挖了他不怀好意的眼珠子!”

从最初的轻砸,到最后疯狂的毁灭,不过—瞬间的事情。

人只要突破了心里那道防线,就没什么可畏惧。

杀人,跟砸死—条鱼也没什么区别。

人的头骨,也没有那么硬。

从来端庄规矩的李玉枝,却是砸的最凶的那个。

她砸手,砸腿,骨头都砸碎碾成肉泥。

霍青川,惊才绝艳的状元郎,她—直仰望的,爱恋的神祗。

翩翩如玉的君子,连每—根头发都带着光芒。

凭什么被这样的杂碎折辱!

该死!该死!

包括坐在高位上的那个人!

全都该死!

不该辱没他,不该折磨他!

心太痛了,痛的喘不过气,她的夫君,是世上最完美的男子,怎么可以那样对他!

“对,就是这样,霍家男人女人,都带着血性,不是谁人都能欺负!”

“不要—味等着别人来救!”

“人人都必须成为桑凝儿!”

半张脸精致的少年,犹如嗜血之魔,满目复仇火焰,最后将手里的石头砸向早已成为—堆烂泥的尸体……胯间。

*

桑宁又往山里走了大概两三里,她虽然没学过中医,但对食疗很有研究。

大部分能吃的野菜,其实也都是中药材。

很快,她就发现了刺苋。

刺苋,有解毒消痈,止血清利的功效。

主治胃出血,便血,痔血,喉咙肿痛,胆囊炎等。

老夫人被踢到胸口,这么多天才发作,内脏虽受损,但肯定没有引发出血,要不然早没了。

大概率只是淤堵。

另外,她又采了—些东风菜。

与刺苋差不多的功效。

此处的山林,野菜多起来,树木开始繁盛,已经鲜有人至。

桑宁有空间,当然不怕野兽之类,但是她不敢多耽误时间。

找到了需要的药草,顺带还有别的零碎小玩意儿,就急忙往回赶。

“救命——”

凄声惨叫伴随着兽类的低吼隐隐从林中某处传来。

这里,还有人?

桑宁以为是不是其他逃荒进山的人,于是顺着动静过去瞧。

扒开—丛灌木,却看见有人正和两头狼打斗,正是那几个良心被狗吃了的衙役!

好啊,真不错。

报应来的多快啊!

只是不见那个李厂,是不是已经挂了?

地上还散落着—堆牛肉,两头狼根本不吃,就朝着活人下嘴。

桑宁脑子转了转,这些衙役不能全死,还得留下—个带她们去凉州交接。

若要留下,就留下那个叫田开武的!



天际的光亮终于逐渐落幕。

黑暗与冰冷来临。

枯树老鸦绕树悲鸣。

李玉枝将干草铺在墙根底下,回头望向已经看不清的巷口。

“怎么,都没回来?”

她开始不安。

桑宁又在附近转了一圈,在贫瘠干裂的土地上找到了一种植物。

蛇床草。

或许因为它有毒性,倒是无人采摘。

不过,这也是一种药材,主治阴痒带下,湿疹腰痛。

只要把含毒的种子清理干净,可以凉拌做汤。

晚上大黑鱼的辅菜就是它了!

她带着菜刚回来,就听见凄惨的哭声。

“水仙!你快说呀!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小雅和你三嫂呢!”大嫂急的大喊。

两个小女娃吓得直哭。

老夫人一边哄着孩子一边也恨铁不成钢:“水仙,镇定下来!她们在哪呀?”

可是云水仙浑身哆嗦,一副快要昏厥的样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下气。

“她们……她们……呜呜呜……”

不知什么时候,霍长安已经爬了过来。

他额间冷汗涔涔,青筋鼓绷,对着云水仙发出雷霆般的嘶吼。

“别哭了!到底在哪!!!——”

男人到底与女人细柔的嗓音不同,他喝了灵泉水,恢复了些力气。所以这一声,震耳欲聋,直接让云水仙止了哭。

只是眼神木愣愣的,更像吓傻了般,呆呆的盯着霍长安。

唯有眼里的泪不要钱似的继续往下落。

滑过比这里任何人都要干净的脸蛋。

杜山听到声音,也警惕的走过来。

桑宁上前一步,一巴掌狠狠的甩在云水仙的脸上。

云水仙惨叫一声,就倒在地上,不敢置信的捂着脸看向桑宁。

“脑子清楚了吗?说!”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犹如当时痛斥衙役时的冷凝眉眼。

充满刚韧与魄力。

云水仙感觉面对的是一个掌握生杀大权的上位者一般,不由脱口而出:“在西南角,我们遇到了三个男人……”

桑宁以及其他人,原本以为是李厂和胡四又起了坏心思,却没想到是这样。

这个镇子,桑宁是知道状况的,旱灾已久,寸草不生。

两个弱质女流落到三个饥饿很久的男人手里……不敢设想。

“给我解开脚链。”她对杜山说。

眼里带了凶煞之气,犹如要前去厮杀的狼。

杜山惊异这样的气势会出现在一个十几岁的女子身上,但也没有耽搁,马上开了锁。

桑宁抓起铁链就跑。

杜山紧跟其后。

李玉枝惊吓之后,浑身发抖也正要跟着去。

“大嫂!拿着!”

霍长安不知又从哪里掏出的一片顶端磨的尖锐的瓦片递过去。

李玉枝没心绪再去想他又是怎么藏起来的,胡乱接过,脚步凌乱的跑走。

霍长安双手狠狠的抠进地里,眼底恨意汹涌。

杀!

想杀人!

“姨母……”云水仙一边脸迅速的肿起,她泪汪汪的看向老夫人。

可是素来最疼她的老夫人连看都没看,紧紧的抱着两个孩子,目光直勾勾看向高高低低的房屋。

其实,从踏上流放之路开始,老夫人就没想过一家人能全乎的到达凉州。

她早有心理准备的。

可是真的到这一刻,她发现真的难以接受。

她会救她们回来吗?

此刻,老夫人把所有的希望全压在了桑宁身上。

刚才桑宁果决的一巴掌,那一声震慑,她犹如看到当年下传军令时的侯爷。

会的,会的,会救回来的。

老夫人觉得安心了一点。

*

镇上唯一的一座二层酒楼,里面传来女子的咒骂与尖叫。

桑宁一脚跺向大门。

门是厚重的实木,里面反插,凭她的力气,要跺开根本不可能。

好在她常年在野外混,攀岩技术不错。

铁链一甩,挂上墙头的雕饰,踩着门栓就跃上墙头。

院子里,架着一口大锅,锅底下熊熊火苗正在燃烧。

锅里,坐着五花大绑的霍静雅。

此刻她披头散发,正像疯子一样哭骂。

骂完又绝望的求救。

“骂吧骂吧!没人能救你!嘿嘿!我要把你烧成乳猪,我要把你烤的脱骨,吸溜~~”

眼睛冒光的男人一根木头一根木头的填进去,手舞足蹈。

“救命……救命……”

霍静雅已经没有力气再喊了,锅底热的很快,她的屁股和后背感受到了疼痛。

一会儿,她就会闻到自己的肉香味了。

她是侯府的小姐,生来锦衣玉食,奴仆成群,爹娘疼她,哥哥们疼她,嫂嫂们疼她。

可是,她怎么都不会想到,她会死的这样凄惨。

尸骨无存。

是不是她以前做了错事,老天要惩罚她。

她骂过一个乞讨的老妪,因为她弄脏了水仙的鞋子。

她打过府里的花匠,因为他养死了水仙最喜欢的花。

霍静雅这么想着,然后真的闻到了烤焦的肉味。

“我熟了?”

“熟个屁,还不快出来!”

一声清亮的女声后,霍静雅胸前的绳子被抓住,被人一把提出了大锅。

霍静雅晕头晕脑的看到,锅底下的大火中塞着一个人,只有半截身子露在外面。

正是那个刚才还恶心的一边流口水一边要烤她的男人。

霍静雅一下子就被吓清醒了。

烤了,死了。

“你三嫂呢!”

“三嫂……在上面!”

女人风一般从身边掠过。

霍静雅才后知后觉,救她的,竟然是桑凝儿!

二楼廊道。

淫&邪恶心的声音从某一房间传出。

“看你比那个好对付才没烧死你的,知好歹就乖乖把我们兄弟伺候舒服了,还能留你一命。”

“不知好歹,爽完了也烤着吃了!”

“别喊你的三郎了,老子排行老六,你喊一声六郎听听?”

……

“滚开!滚开!滚开!”女声凄厉,撕心裂肺。

那种绝望的痛苦,像一把尖锥捅进桑宁的心脏。

她恍惚记起很久以前的事。

那一次独行到一个山里的村落,被两个老光棍拖进了苞米地。

那种恶心的感觉,想要毁天灭地,撕碎所有的感觉记忆犹新。

那一次,是她突破自己的开端。

她插瞎了两个人的双眼,踩断了他们的脊骨,让那两个烂人付出惨烈的代价。

平生最厌恶的,就是这些淫&徒!



“桑凝儿,你告诉我,要怎么活下去?依附他人,苟延残喘,让一家人明明心痛又装作若无其事,揪心断肠,日日凌迟?”

听着少年激愤后再次死气的声音,桑宁脱口而出:“你会好的。”

“不会好的。”

世间没有一个医者能够将这种不可逆的伤治好。

“会,我在一个枯井里找到了一种神药,一定能治好你,一年,你吃上一年试试,要是到那时还治不好,我绝不再拦你。”

“呵……什么神药?”霍长安闭着眼睛。

他不敢承认,躺在桑凝儿的怀里很舒服。

她的身上,有股清冽的甘甜味儿,闻着心旷神怡,让人安宁。

大家一路奔波,都臭烘烘的,她是怎么这么好闻的?

如果死在这样的怀里,也算干净。

桑宁灵机一动:“太岁!是太岁肉!”

“太岁你听过的吧?也叫视肉,食之无尽,寻复生如故,它本身就有修复功能,对你的伤肯定有奇效。”

“你在说什么荒诞故事?”霍长安喃喃。

“我说的是真的!难道你没发现今天喝的水特别甘甜吗?那就是泡过太岁肉的水。”

桑宁:她真是个大聪明!

这解释太合理了!

霍长安:“……”

不可否认,今天的水确实好喝的很,绝不是因为久渴遇甘霖的心理作用。

难道是因为太岁,他才肠道通畅……

不,不,不,这不可能!太岁只是传说中的东西!

“你不信?等会儿我给你吃一块儿太岁肉。”

桑宁说完,毫无征兆的就扯掉了他的裤子。

霍长安脑子正在乱想,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他什么感觉都没有,直到桑宁将他放下,翻身。

霍长安才知她在做什么。

“桑凝儿!你住手!你走开!”

“难道你还要让老夫人来帮你?别乱叫了,大男人有什么害羞的。”

桑宁掰开他遮挡的手,用沾了水的破衣服擦。

“桑凝儿!你是不是个姑娘……”

“你不要乱动!在我眼里,你和锦棠也没什么区别。”

锦棠……她什么时候还给锦棠擦过身……

面对桑宁的强硬,霍长安颓丧的闭眼,不再做无用的挣扎。

只是,为什么丝丝麻麻的感觉又来了,还有,她好像在那处擦了很久……

他咬着嘴,两手抠地,上身微微抖动,难堪至极却只能任人……

其实,那完全是他的臆想。

桑宁是在一处地方停留很久,那是刚清刮过腐肉的伤口。

现在找不到草药,她也只能用灵泉水多擦拭几遍。

至于不该看的地方,她绝对没有多看。

只瞄了两眼而已。

两人没注意到,不远处一个身影悄悄的弯腰离开。

老夫人捂住嘴,眼里的泪不停的往下落。

她真希望,桑凝儿对老四是真心的。

这样,她死也安心哪!

可是,这可能吗?哪有女人会喜欢一个……

……

桑宁终于清理完,她真的暗道可惜。

霍长安双腿修长笔直,若站起来,至少一米八的大高个,加上未毁容前的脸,妥妥的绝世美男。

可惜可惜。

霍长安终于说服自己。

天这么黑,他又没反应,桑凝儿看不清,跟擦拭死物没什么两样。

也许,她就是当擦桌子。

对,就是这样。

“桑凝儿,你为什么,要帮我们?”他压抑询问。

“我是神女转世,看不得人间疾苦。”

桑宁将霍长安背起,因为身高原因,他的两只脚拖在地上。

饶是如此,霍长安也惊讶于她的体力。

神女……

世间若有神,怎会不公至此。

等回到睡的地方,桑宁也累的够呛,大口喝了些水。

然后从空间拿出烤好的鱼肉,悄悄塞给霍长安。

“一口气吃完别剩。”

鱼肉已经被切成一块一块,大概比鸡蛋大一点,几口就能吃完。

霍长安惊讶:真有太岁肉?

桑宁又掏出一个煮鸡蛋,“把这个也吃完。”

然后她又悄悄喊醒谢雨柔,也让她吃了一块鱼肉和鸡蛋。

再就是霍锦棠。

两个小丫头太小,她怕喊醒了闹出动静,所以只把老夫人晃醒,把最后两个鸡蛋给了老夫人处理,还有几块鱼肉。

至于剩下的人,就先饿着吧,省的动静太大,被发现。

黑夜里,几个人悄悄的大口咽着鱼肉,小锦棠不小心噎出几声咳嗽,微不足道。

霍长安从来没吃过这么美味的肉。

像是鱼肉,又半点腥味都没有,反而带点像泉水那样的甘甜。

他内心渐起狂澜。

太岁肉泡过的水,也是这样的味道。

桑凝儿,说的是真的?

他以为,在家破人亡,父兄死亡,老少被冠以枷锁的那刻,泪水早已随着嘶吼流干。

心,麻木成灰。

可近来,随着桑凝儿突然的改变,他心里又一丝丝的升起妄想与奢念,人也变的脆弱。

现在,更是控制不住疯狂的念头。

他真的还能站起来吗?

真的还能站起来吗?

“一年,你吃上一年试试,要是到那时还治不好,我绝不再拦你!”

她的话反复在脑中回想。

她字字珠玑,掷地有声,她为救三嫂和小妹杀人,她省下口粮给孩子们吃……

骗人,能做到这么卖力吗?

难道她以前说的,是真的?

霍四郎,我爱慕于你,求你娶了我吧!

霍长安再无睡意。

天际破晓,晨曦微露。

李厂气汹汹的找过来,一把抓住霍长安的衣领,将他上半身直接提了起来。

霍长安眼神冷寒,带着讽刺和嘲弄。

这更惹怒了眼睛发红的李厂。

“说,昨天是谁偷袭的本官差?你们全家是不是不想活了?”

阴恻恻的目光扫过一众惊慌的女人,最后停留在桑宁身上,眼睛一眯。

“你在说什么?大人是不是亏心事做多,遇到鬼了?”霍长安嘲讽道。

桑凝儿说,他越暴怒,蚕蚀的毒素发作的越快。

霍长安恨不得他现在就暴毙!

李厂果然暴怒的几乎要发疯,将人一把甩掉。

“唰”的抽出刀,磨牙凿齿:“你、说、什、么、”

“大人!是我砸了你!”

老夫人一下子挡在面前。

“是我见你欺负我儿子,冲动之下,拿石头砸了你的头!”

“死老太婆,你是活腻了!”李厂的刀又对准了老夫人。

这时,又有一道声音惊惶大喊:“不是的大人!是桑凝儿,我亲眼看到的!”



桑宁穿越了!

穿过来就是挨揍进行时。

“装死,我让你装死!还以为自己是什么贵夫人千金大小姐呢?敢跟我横!老子打死你!”

“还装是不是?老子扒光你的衣服,看你还装不装!”

狠辣残暴的咒骂,随着呼啸的破风鞭打声,一下一下,痛击着桑宁的神经。

她只觉得自己犹如泡在辣椒水中淬炼,浑身疼到麻木,却仿佛还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皮肉在撕裂,蚀骨焚烧一般。

下一刻,身上压上了什么重物。

鼻端闻到了一股腥臭的血气味,还隐约夹杂着男人特有的阳刚气。

“呦嘿,都成废人了还想护着老婆呢?没想到四公子还是个痴情种。”

“哈哈哈,爬的还挺快嘛,来,从爷胯底下钻过去,爷就大发慈悲,饶了你们这对苦命鸳鸯!”

那个残暴又恶毒的声音带着隐隐的兴奋,极尽羞辱。

又有一个女人细细柔柔的哭泣声:“长安哥哥,你不要管她了,都是她害了我们全家害了你,是她该死呀!”

“四哥,别管了……”

“四弟,别管了……”

乱七八糟的哭泣,全都是女人的声音。

而男人,却始终没有移开身体,粗重的喘息带着气管鸣音断断续续,鞭子的挥打也在继续,只是再没有一鞭落到桑宁身上。

我谢谢你呀好人。

桑宁听到年轻男人沙哑的呢喃:“不是为了她……这是,男人的担当,和侯府的尊严。”

最后,是一个苍老有力的妇人声音:“还请官爷高抬贵手!”

“我家侯爷霍镇南,为东阳征战守疆,护百姓三十载!死于北疆野水之战!被野兽分食,死无全尸!”

“我家大郎霍青川,十八状元及第,进内阁,匡社稷,以计谋使川北使臣退让,保住东阳三城!”

“我家二郎霍斩风,守卫西川,以十万对抗蒙人三十万大军,誓死挡在玉州城外,避免蒙蛮长驱直入!”

“我家三郎霍秋野,京都三年城将,百姓称赞不绝,送外号:霍关公!”

“霍家满门忠义,遭奸人所害,如今只剩残躯四郎,老妇人用霍家男儿所有功勋,换四郎一命!请问诸位官爷,可否?”

句句血泪,声声断肠。

这是一个老人最后的呐喊与无奈。

不可以啊,这买卖太亏了哇!

桑宁这么想着,下一秒就陷入黑暗。

东阳国。

乾元五年。

全国旱灾的第三个年头。

野有饿殍,十村九空。

桑宁眼皮子动了动,想喝水的念头一起,手里马上多了一股湿意。

她连忙用手捂住嘴,一滴不落的吸进。

哈哈,灵泉!她身上有空间!

桑宁是个野外美食博主,今天发现一个十分神秘无人踏足的世外桃源,正想录制视频呢,结果就被个什么东西撞翻,接着两眼一黑,到这里了。

看来撞翻她的,就是这个空间了。

原身叫桑凝儿,和桑宁同音不同字,是东阳国太尉府家的大小姐。

一个月前,在皇家宫宴上,与喝醉酒的伯阳侯府四公子在御花园衣衫不整的拥抱在一块。

被宫人发现后,名声尽毁,二人仓促成婚。

然而就在成婚的当天,侯府被围。

在侯府中搜出龙袍,兵器,和各种谋反的书信。

全家下了牢狱。

而举报伯阳侯府的,正是桑凝儿的爹,太尉桑修齐。

接着,边疆传来东阳大胜北川的消息,同时传来的,还有伯阳侯贪功冒进,被敌军困死峡谷的恶噩。

伯阳侯府大厦崩塌,皇帝念及霍家功勋,没有株连九族,下旨男丁十岁以上的砍头,女眷流放。

三个铮铮儿郎和满府男仆被处斩。

只留下了十九岁的老四霍长安,就是桑凝儿的夫君。

可是霍长安,在狱中也被打断了腰腿,毁了半张脸,彻底成了废人。

而桑凝儿,作为仇人之女,当然也被侯府的女眷所恨。

总结就是:我盛装出席,欢喜的奔赴一场——人间疾苦!

实惨!

“桑凝儿!你既然醒了,就自己走,走不了就爬!别在席子上装死!”

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厌恶痛恨的盯着桑宁,蓬头垢面,面色发黄,已经看不出往日的鲜活与娇嫩。

是侯府唯一的小姐霍静雅。

霍静雅上头四个哥哥,被宠爱着长大,脾气有点暴。

但没成想,现在最顶用的,就是她。

这一路,都是她拖着被打伤的桑宁走。

其他人……哎,病的病,受打击的受打击,老弱病残幼,全占齐了。

桑宁爬起来。

入目之处,是一片光秃秃的小树林。

树上的叶子被虫子吃的差不多了,地上的野草干枯萎黄,地面干裂的如同七八十岁老人脸上的皱纹。

火,炎,焱!

再等一年不下雨就是燚!

人类灭绝算了!

刚爬起来,没看清状况呢,不知从哪里突然窜出一伙儿流民,上来就抢东西。

妈呀,这都是什么鬼世道呦!

老弱病这时候有力气了,一家人抱团护住仅有的两个包袱,被人打了踹了也不放手。

现场一片混乱。

桑宁赶紧把无法动弹的残疾少年拖到树后,免得被人踩踏而死。

他好像不太领情,狠狠瞪了桑宁一眼,双臂撑着想爬过去帮忙。

奈何他的双臂也受过伤,抖了几抖就扑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呃呃呃……”

他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嘶吼。

十只残破黑痂的手扣着地也没移动多少。

“你别爬了,我去。”

桑宁伤的虽重,但喝了灵泉水,体内长了不少力气,她站起来去帮忙。

一个衙役被流民推到地上。

“妈的!老子杀了你们这些龟孙子!”

他一开口,桑宁听出来了!

这就是打死原身的那个王八蛋!

桑宁借着流民遮挡,趁机狠狠踹了他两脚。

刚要爬起来的衙役又趴下了,一众流民抢了他鼓鼓囊囊的包袱,吹了个口哨。

呼啦啦就散了个干净。

来时疯一阵儿,走时一阵风。


衙役们刚抽出刀来,发现人已经全不见了!

除了少了两个包袱,还被人踹的全身疼!

顿时好一通骂咧咧。

霍家人这边人倒是没怎么受伤,看得出那些流民也不是大恶之徒,只想抢吃的。

少了一个包袱,正是装着吃食的那个。

这下子,连衙役分的黑窝窝头都没了!

老弱病残更是丧气,双目无神,神情麻木,犹如早已失去灵魂的枯朽皮囊。

“倒霉透了!怎么流民越来越多!”

被桑宁踹了的那个衙役骂,掀开衣服让同伴上药。

“娘的!这谁这么阴损,专往老子的腰上踢!嘶嘶——”

桑宁:就踢你腰子!省得天天用那双贼眼看人,还想扒她衣服!

桑宁这才有空看看大家。

霍家加上她,一共十一口。

老夫人杨氏,大嫂李玉枝,三嫂,谢雨柔,小姑子霍静雅,霍大郎之子:七岁的霍锦棠,霍二郎之女:两个三岁的双胞胎小女娃。

还有个从小跟在老夫人身边长大的表小姐,云水仙。

再就是她的便宜丈夫,霍长安。

十九岁的少年,此刻已经被李玉枝挪到树干上靠着,怔怔的望着天空发呆。

他的眼睛细长,微微向上挑起,是很魅惑的丹凤眼,只是此刻蒙着一层灰。

在桑凝儿不多的记忆碎片中,最深刻的就是两人在御花园时拥抱的那一幕。

少年风姿,勾魂夺魄,眼神不笑也似笑,声音半醉慵懒,直抵人心。

桑宁确定原主是对他动了心的。

因为此刻回忆起来,她的心脏砰砰狠跳了两下。

少年的脸生的精致漂亮,如刀雕玉琢,有棱有角,唇薄鼻挺,标准的美男子骨相。

只是如今,左脸被毁的彻底,犹如上等瓷器摔上了一滩臭泥巴,黑乎乎的血肉外翻,烧焦的边缘还流出黄色脓水。

好阔惜呦!

这应该是被烙铁烫过。

看着就疼。

他的双腿呈现不自然的扭曲,应该是被打断了腰椎,下半身完全是废的,一身囚服,血迹斑斑。

手指甲也被拔了,十指乌黑。

真不知道,那天他是怎么爬到她身上,护着侯府尊严的。

大概是桑宁的目光停留的太久,少年微微转头,灰蒙蒙的眸子看过来。

桑宁的心一颤。

那双曾经盛满星光的眼睛,此刻却只剩下一望无际的苍茫。

荒野萋萋,空寂无垠。

曾经潇洒不羁的天之骄子,零落成泥。

桑宁怎么说也是生长在红旗下的德智体三好公民,心本良善,就算是个陌生人,也觉得心疼,何况这人也算护了她。

她友好一笑,嘴刚咧一半,少年已经厌恶的扭了头。

得了,万人嫌。

桑宁窝窝嘴,又看向别处。

“上路上路!天黑之前还要赶到下一个镇上!”

衙役收拾好,拿着鞭子走了过来。

老夫人杨氏赶紧护住两个吓得哆嗦的孙女,其他人或惊吓或麻木的站起。

李玉枝低低的喊了声:“四弟……”

霍长安腰部使不上力,李玉枝扶着他放平,然后将席子上的绳子搭到背上。

这期间,他像个傀儡一般眼睛眨都没眨。

就在衙役耀武扬威挥着鞭子,像驱赶牲畜一般赶人时,云水仙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接着就被衙役抽了一鞭子:“瞎叫唤什么!吓老子一跳!”

云水仙的衣服顿时破了一道口子,露出肩头嫩白的肌肤。

衙役的眼神露出一抹狂热的色彩。

云水仙是从小养在霍家的表姑娘,是老夫人妹妹的女儿,原本是等年龄一到就让她嫁给霍长安的,没想到被桑凝儿截了胡。

她不是霍家人,原本是可以摘出去的,可为了霍长安,硬是跟着一起被流放。

她是这里面长的最美,最白的,一路有霍静雅护着,倒是没有挨过一鞭。

今天,这是挨的第一鞭子。

“水仙!”老夫人连忙护住她。

“姨母,姨母,长安哥哥的腿……腿……呕……”云水仙惊恐的指着霍长安的腿,忍不住干呕起来。

腿怎么了?

霍长安转了转呆滞的眼珠,盯了云水仙的神色半晌,而后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直接闭上了眼睛。

连口口声声非他不嫁的表妹,都嫌恶心了啊……

霍家女眷全都面色惨白,惊恐的看着霍长安的腿。

他的腿是受过刑的,有些地方开始腐烂,发出阵阵恶臭。

尽管每天大嫂和老夫人都会给清理,但没有药,没有干净的水,没有大夫刮腐,情况还是一天天恶化。

而现在,因为霍长安没有知觉,又一动不动,腐肉里,竟然生出了蛆虫!

那一条条乳白色的虫子,扭动着肥胖的身体,让一众女眷吓得面无血色,毛骨悚然,又心疼,又感觉恶心的想吐。

也就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老夫人,强忍着眼里的泪,拿着干瘪的水袋在碎布上倒了一点水,擦洗了一下,又拿一根木钗的尖端去挑。

“老四,忍着些,娘给你清理。”

老夫人说完,心里就是一窒。

幺儿的腿已经没知觉了啊,还忍什么呢!

霍长安终于不再无动于衷,看着老夫人一夜间花白的头发,早已干涸的眼眶蓦然一痛。

“娘……”

别管了,别管了,让儿子就这么去了吧!

他多想这么说。

可是看着凄惶无依的一众女眷,却又不敢就此闭眼。

他如何放得下心走。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他成废人了啊!

不能再护着她们,只会成为她们的拖累。

再一次闭上眼睛,却是一滴泪都流不出来了。

“住手!不能挑!”桑宁一把抓住老夫人干裂带血的手。

“桑凝儿!你又要干什么!他是你丈夫!你是想看着他活生生腌臜死吗!”霍静雅哭叫。

“我长安哥哥,最爱干净了……”云水仙抽泣。

“桑氏,放手。”老夫人声音依旧有力,不过外厉内虚。

毕竟年纪大了,她的身体,已是在强撑。

“那个……老夫人。”桑宁憋了半天,还是没喊出一声娘。

不过也没人在意她的称呼。

“您不能这样清理,这不是蛆虫,这虫子虽然跟蛆虫很像,但顶端口器明显,而且是红色的,身体也比蛆虫要长。”

“这种东西,叫蚕蚀,一般是躲在树皮里,想必这些是四郎在树下休息时爬进身体的。”

“它的口器含有毒素,而且十分容易断,您这样挑出来,很容易断在肉里,毒素渗透血液,会逐渐让器官衰竭,等发现不对,就晚了!”


桑宁经常在野外跑,当然懂得很多生存技能和毒物预防。

蚕蚀这小胖仔,大旱之年容易出现。

虽不起眼,却真的会无声无息要了人性命。

桑宁不仅说,还拿着木钗把浮在表面的一只半厘米长的虫子挑起来给老夫人看。

老夫人眉头紧蹙,仔细端详一下蛆虫,然后眼神深沉的看向桑宁。

不知何时,霍长安也睁开了眼睛,看向沉着冷静,说话条理分明的桑宁。

桑宁不知道他们对原身了解多少,但此刻也不愿意装模作样去做别人。

后面的路还长的很,装一时,还能装一路?

大嫂李玉枝惊讶过后,也看向那只蛆虫。

果然,头是红色的,而且仔细看 ,还带着黑色的触角,和尖刺一样的嘴巴。

真的是蚕蚀?

她不由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早年跟侯爷上过战场,走过大半个东阳国,什么没见过?她应该会知道。

可老夫人确实不知道这种东西。

但不妨碍她有足够的判断能力。

是她糊涂了,这些真的不是蛆虫。

每天她都会把自己的水省下清洗儿子的身体,就算蝇虫产卵,也不会孵化那么快。

她又想起,以前跟着侯爷征战,带着队伍露宿野外,也曾有过受伤的士兵被蛆虫脏了伤口。

当时明明清理干净了,但后来那几个士兵却死了。

难道……

“桑凝儿,你怎么会懂这些,谁不知道你曾被女学劝退,根本就是个没有才学的草包!”霍静雅满脸愤怒。

“娘,你别听她的,赶紧给四哥清理,你忘了四哥刚出来时,她是怎么做的,她吓晕了,还喊着这不是四哥!”

“这一路,她也躲得远远的,根本不敢靠近,她就是不想让四哥这么活着,她就是想让成了废人的四哥死!”

桑宁允许霍静雅发泄心中悲苦,但不允许她说一些没脑子的话。

亲人嘴里的废人两个字,比旁人的辱骂更要戳心窝子,她不知道吗?

刚想怼回去,老夫人已经沉静开口:“桑氏,若中了这种毒素,会有什么症状?”

“初几天什么感觉都没有,但其实毒素已侵入经脉,最先是头晕,胡言乱语,然后昏迷,再不会醒来,如果解剖尸体,会发现中毒者的五脏已经全是黑的。”

对的。

对的。

就是这样。

老夫人神色复杂,有些恍然,又问:“那该用什么办法清理出来呢?”

既然桑氏阻止了她,那她肯定就有正确的清理办法。

“娘,你还真信了她,她懂什么呀!”霍静雅不敢置信。

“她至少敢过来挑虫子,你敢吗?”老夫人毫不客气的发问。

霍静雅顿时小脸一白。

还有其他人,全都缩了缩头。

不是她们不心疼霍长安,相反,如果有人害他,谁都能扑过去挡刀子,但是面对这样的虫子,这些曾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们只觉得毛骨悚然,汗毛都竖了起来。

看一眼都觉得自己身体上有虫爬,根本不敢靠近。

大家愧疚的低头沉默。

老夫人摇摇头,深感无力。

侯府家风正,儿郎娶妻不纳妾,男人疼妻,宠妹,娇养女孩,女子过的顺风顺水,无忧无虑,以至于一朝遭难,竟是一个立起来的都没有。

她这把老骨头,还能撑到几时?

老夫人压住胸口的憋闷,又看向桑宁。

这个桑氏,在家也是个不受宠的,有亲爹没亲娘,成婚前她特意找机会见过一次。

当时给她的印象是:本性不坏,只是冲动无脑,被后娘压的毫无翻身之力。

进侯府是她想摆脱原家庭的迫切想法。

只是,她赌输了。

桑宁清清嗓子,“其实也很简单,就用盐水冲洗,感受到盐水的味道,它们自己就会逃出来。”

“几位官爷,可否给些盐水用?”老夫人低声下气的问衙役。

衙役李厂皮笑肉不笑:“老夫人,我说句不中听的,这腿还有必要清理吗?几个小虫子,就是紧着吃,还能把四公子这么大个人吃没了?”

“你……”霍静雅红着眼就想骂,被身边的大嫂打了一下。

这可不是以前,她们都要夹着脑袋做人。

“话虽然这样说,但亲人受不了这个,衙役大哥家里也是有兄弟姐妹的,还请通融,就算将死之人,也想让他走的体面些。”

不卑不亢的声音响起。

桑宁目光坚毅,淡然平静的看着被她踹腰子的衙役。

妈的,踹轻了!

“我看你他妈还没吃够教训!你们这些逆贼也敢跟我们比!笑死人了!一个废物还要体面?”

有些人,就是变态。

在京城那贵人如毛的地儿只看别人脸色过活,一招得势,就以折磨人为乐,特别是曾经他们仰着头都看不到的贵人。

以此,来满足早已扭曲的变态趣味,从折磨人的过程中获得一丝快感。

“清理蛆虫哪有那么麻烦!我来给四公子清理!”

李厂邪恶一笑,挥起鞭子朝霍长安的腿甩过去。

桑宁一下子趴过去,鞭子重重的甩在她的脊背上。

我艹!

巨疼!

所有人都惊呆,包括面如死灰的霍长安。

扣在地上的手指颤抖不已,他不解又迷茫的看着疼的龇牙咧嘴的桑宁。

在这里的每一个家人为他挡鞭他都不意外,唯独她……

她是仇人之女,为什么?

M的!桑宁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刚才身体好像被人驱使一样就扑了过去。

难道是原主没死?

“哟哟哟,又来秀恩爱了啊?老子就爱看这一出,啧啧啧……”李厂眼神更兴奋。

他待要再挥鞭子,老夫人挡在了桑宁身前。

“官爷!还请放过小儿,若是官爷水短缺,我们可否自己去寻。”

老夫人心中悲愤,她们侯府,为东阳不留余力,对圣上忠心耿耿,到头来反被奸人污蔑,家破人亡。

她想质问,痛斥这些吃人的衙役,却又不得不向这些恶徒低头。

苍天无眼!

她一拦,其他女眷也全拦在了跟前。

霍静雅强忍悲愤,眶中含泪:“我四哥虽无功名,嬉闹于世,是霍家最不成材的那个,但却从未欺负过百姓。反而在闹市救过差点被马踏死的孩童。

给快病死的老者请医,帮衙门抓过祸害民女的淫贼!

当时,衙门的人是怎么夸的,百姓是怎么拿着花感谢的,我到现在还记得!

就算我四哥残了,废了!他也是我敬重的四哥!你们要打,就打我,我替他挨打!”

“我也替四弟挨打!”大嫂哽咽。

“我也替四弟。”

三嫂浑浑噩噩的说,她身子向来柔弱,此刻已经有些发昏,却还是硬挺着不让自己昏厥。

七岁的霍锦棠嘴唇已经干的出血,挺着瘦弱的胸膛,不卑不亢:“我也替四叔。”

……

面对又一次挡在身前的家人,霍长安再次痛恨自己这副残缺的身子!眼中是撕裂般的痛苦。

废物!有何用!

她们越是如此,他越想死!

李厂面色阴郁,更加恼怒,在这么多年的押送生涯中,他早已泯灭人性。

在京城,他是最下等的官差。

在押送路上,他可是王!

谁也别想忤逆他!


“算了,李厂,他剩不下多少日子了。”另一个衙役在他耳边悄声说。

李厂眼神一闪,嘴角森然勾了勾。

也对,剩不下多少日子了。

死前他一定让这位曾潇洒风流的四公子尝尽世间美味。

“好吧,那我不为难你们了,要盐水是吧?既然四夫人和四公子这么恩爱,那就让四夫人去找水吧,我跟着!”

他的眼神邪气露骨,已经丝毫不再掩饰。

这里离京已远,荒无人烟,他早就等不及了,这些京城里的娇花,他要一一尝遍!

特别是四公子的人,想必别有一番滋味。

老夫人再次挡在桑宁前面,“我去。”

桑宁心头微微触动。

就算老夫人可能是为了家门脸面,不容许霍家妇受辱,而不是真的担心她这个人,她也觉得挺暖心的。

至少这个老人,先让自己挡在小辈前面。

还有其他霍家人,男儿英雄铮铮,弱质女眷,在关键时刻,也没有自私退缩。

霍家,值得敬重。

桑宁掷地有声:“我去。”

这挨千刀的衙役,记恨之前被桑凝儿辱骂的事,反正也不会放过她的。

“不许……去!”

少年嘶哑的声音,犹如漏气的破风箱,有点气力不济,狠劲从中途断开,只剩下呼呼的气喘。

“不……许!”

他眼神猩红如血,面目狰狞,用血迹斑斑的手从身后拿出一块棱角尖尖的石头,将上身扭曲到极致,朝着自己的腿砸去!

废人!废人!

比起三个哥哥,他确实是最没用的那个,可还是知道,大丈夫立于天地,不为不可为之事!

他堂堂侯府四公子,就算死,也不会让一个女人用身体去换一丝苟延残喘的机会!

他那一石头,用尽全力,如果下去,伤处必然重上加重!

老夫人发出一声哀叫:“幺儿!”

离的最近的大嫂伸手去挡,却还是晚了一步。

在她前面,突然出现一只手,死死的抓住了那颗石头。

而此时,石头的尖锥正离伤口一寸!

老夫人一屁股蹲在地上,捂着胸口大口喘气。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谢雨柔去扶老夫人,霍静雅和云水仙冲到跟前。

“四哥,你怎么这么傻!”

“长安哥哥,你别这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云水仙站在霍静雅身后,哭的凄楚,目光扫了手握着石头的桑宁一眼,带着怨毒和嫉恨。

“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是她家害的我们这样,长安哥哥,你糊涂了!”

桑宁一把夺过霍长安手里的石头,扔了出去。

手掌被划伤,滴滴答答的血流下来。

“你……”大嫂心惊。

“没事。”桑宁毫不在意,这点伤,喝点灵泉水就好了,但她有些生气。

她冷眼看向霍长安。

霍长安也看向她,目光带着不服输的执拗,痛恨。

还有隐藏在深处的绝望和了无生趣。

还故意用毁掉的那半张脸面对她。

桑宁叹口气。

算啦算啦!

她一个现代长大的幸福花朵,干嘛和一个被万恶社会残害的古人计较!

说到底,不过是一个才十九岁的少年,从天之骄子沦落为任人可欺的废物,天堂打入无边地狱,再看不到光亮,任谁都会受不了,唯死才能解脱。

“活着才有希望。”她说。

霍长安惨然一笑,眼底废墟一片。

这个世界的色彩,再映入不到他眼中。

支撑这么久,无非就是因为对家人的牵念,如今,不想再自欺欺人,他活着,只会让她们更艰难。

“呵!竟然还藏起了这么危险的利器!是想半夜刺杀官差,逃跑吗?”

“我就说他贼心不死,看来,这双胳膊还得拴住!”

李厂阴阳怪气的说完,又拿出一条粗重的铁链就要上前拴人。

“官爷,你没看到吗,我儿是想自尽!”老夫人悲痛,干枯的双眼强忍怒火。

“除了自尽,谁知道他有没有想别的!”

“求你别绑了官爷,要是胳膊不能动,长安哥哥连翻身都不能了。”云水仙哭泣求饶。

“哦,翻身干啥呢?”李厂邪气的说,顺手捏了她的腰一把。

云水仙惊叫一声躲到了霍静雅身后。

霍静雅张开双臂对李厂怒目而视。

霍长安目眦欲裂,一双丹凤眼瞪到极致,带着阴戾,耻辱,不甘,愤怒。

残缺不堪的手指插进地里,仿若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他也曾是习武之人,可如今,就算把全身的力量全部凝聚到腰腹,就算憋的额头青筋迸胀,也抬不起半分!

只能像蛆虫一般左右扭动。

“啊——啊——”

他后脑捶地,面朝天空,发出不甘无助的嘶喊。

“够了!”

桑宁用尽全力怒喊,胸腔的悲愤与压抑许久的怒火随之喊出。

目光凶狠,全身血液都在沸腾,迫不及待的寻找突破口。

李厂竟一时被震慑,邪恶的表情僵在脸上,显得有些可笑。

桑宁一步上前,整个人气势大变。

犀利冰冷的目光直透人心。

“伯阳侯,霍镇南,你知道是怎么死的吗?”

“一个月前,野水之战,与北川最后的较量,他带着一小队人马从敌军后方抄袭,为前方赢得战机,而他自己却被困于敌方阵营!”

“他可以走的,他可以离开!但是他没有!因为,再拖一时,前方胜战的机会才会更大!可以彻底击溃北川,可以平定北疆,可以让东阳国土不失,百姓安稳!”

“所以,他撑,再撑!直到再也没有生机!”

“被野兽撕咬掉一臂时,他在想什么?他在想手无寸铁的百姓安全转移了没有?

被野兽撕咬双腿时,他在想,前方胜利了没有?

将士们又有几人生还?

回不去的兄弟家中可有妻儿仰首等待?

被野兽咬下头颅时,他在想,值了!边疆就此太平,东阳可安稳数年,百姓得以休养生息。

他想了那么多,唯独没有想过家人!因为他以为自已终其一生的荣耀,足可为家人披获勋章!保后代一世平安!”

“霍镇南,迎烈日,枕山河,死得其所!东阳赢了,从此不再受战乱之苦!”

桑宁眼含热泪,字字铿锵,将四个衙役震慑的步步后退。

喊冤苍白无力,唯有让他们代入,才能想象那种惨烈,震撼早已腐臭的心灵。

家眷们全都失去了言语,呆呆的看着桑宁。

听着她嘴里的叙说,仿若看到了老侯爷壮烈死去的那一幕。

老夫人失神的眼,浑浊的泪汩汩而下。

侯爷死前,是这么想的吗?

“伯阳侯,霍镇南!一年三百六十日,多是横戈马上行!是为了什么?

他忠于国,护疆土,因为他热爱东阳这一片土地,因为他热爱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民。”

对,侯爷就是这样的人。

顶天立地的真男人!真英雄!

老夫人震撼的看着桑宁。

她竟能说出这翻透骨之言,她把侯爷的一生看的如此透彻!

“可是——”桑宁的声音因为嘶哑而破声。

喉间犹如有把钢锯反复摩擦,拉扯。

可她没有降低声音,反而愈加高昂。

“他的功勋被一朝抹杀,奸佞享受着他用命拼来的荣耀,却把刀对准了他的家人!”

“天理何在?天道何存?”

“不公平!”

“可是,你们给我记住!人心所归,唯道与义!正义总有来临的时刻,一撇一捺为人,辱没忠良为狗!

千千万万的百姓不会忘记,心有良知的人不会忘记!黑暗之后总有黎明!

到那时,上位者或许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笔,而遭殃的,绝对是你们这些落井下石,助纣为虐的伥鬼!”


一番连控诉带敲打的言语,让四个衙役全都变了脸色。

其中两个脸上带了羞愧,而李厂和身边的胡四,神色复杂,晦暗难辨。

霍家众人,或捂脸痛哭,或激愤不平,桑宁的话,全说到了她们的心坎上,只是之前,从没人敢公然说出口。

没想到,第一个为霍家鸣不平的,是仇人之女。

讽刺吗?

“四夫人好像忘了,你父亲可是推倒侯府的最大功臣!”李厂阴森着眼神说了一句。

他不想承认,刚才竟然被这个女人镇住,被那双犀利的眼神震慑,见鬼的心虚了。

犹如面对的还是京城那些掌握生杀大权的贵人,让他有一刻差点下跪。

可恶!

“所以,我耻于与桑家为伍,从今往后,与桑家恩断义绝!”

“为官,他钻营弄权,陷害忠良。为父,他卖女求荣,无心无情。不折不扣的奸佞小人,人人得而诛之!”

桑宁说的大义凛然,毫无负担。

霍家众人神色各异。

李厂被堵的没了话说,但神色依旧不善,被胡四拉扯了一下才作罢。

阴鹜着一双眼,犹如暗夜伺机咬人的毒蛇。

刚才面带羞愧的两个衙役其中一个叫杜山的,是这里的头疫。

他呵斥了李厂,然后说:“四夫人,伯阳侯的事,我们这些小人物不敢评论,但你放心,这一路,我们必不再故意难为你们。

实话说,我们身上是带了点盐,只是水却剩不多,这地界,根本就没有水源。

这样吧,再赶一段路,到了镇上,我放你自行去百姓家借水。”

“好,多谢。”

正合桑宁的意。

水她有的是,只缺盐。

到时候她出去转一圈找点吃的,现在空间里除了一汪泉水,和水边长了点不知名的花草,别的什么都没有。

霍家人不敢相信,一路凶神恶煞的衙役竟妥协了,还做了这样的承诺。

这全都是因为桑宁。

原本她们是很痛恨她的,现在心情很复杂,又觉得不可思议,这真的是桑凝儿吗?

桑宁对大家的目光视而不见,她的脚踝被铁链摩擦的快疼死了!后背的伤也疼的要命。

恨不得马上用泉水浑身洗一洗。

老夫人目光复杂,将桑宁看了又看,才说:“桑氏,刚才你说的很好,没想到……第一个站起来的是你。”

但凡是霍家其他人,老夫人会毫不犹豫的将一切交到她手上。

可是桑氏……

“老夫人,经事长智,历事成人。如今处境,需要大家一块努力,才能挺过去,谁也不能再做温室里的花朵,您也该逐渐放手,别把自己当做唯一的遮雨伞。”

老夫人一震。

看向桑宁的目光更是惊讶。

又走了十里路,终于熬到镇上,却让所有人变了脸。

镇子破旧荒凉,房屋半塌,四壁空空,树木枯黄,一片萧条。

村头的井中,干裂枯竭,一滴水也无。

整个镇子,静寂如巨大的坟墓。

哪里有半个人影?

“怎么会!这个镇子可是附近……”杜山震惊。

一年前,这里还是比较繁华热闹的镇子,人来人往,现在却……

旱灾已经这样严重了吗?

他的面色凝重忧心,这才刚往西走了一半,已经干旱至此,百里无人烟,接下来的行程,不容乐观。

中间还要经过一片荒漠……

“美蓉镇……”桑宁有气无力的念着石碑上的字。

大家齐齐看向她,眼神怪异。

最后还是七岁的霍锦棠干哑着嗓子纠正:“四婶婶,是芙蓉镇。”

“啊?哈!我头晕眼花,看错了。”

什么看错!

谁写的垃圾字!她看着就是个美!

经过一番跋涉,每个人都又累又饿又渴,头晕眼花,嘴唇干裂,也没人关注这个。

除了躺在地上的少年。

他看到桑宁暗地里呲了呲牙,十分囧的模样。

动作俏皮幼稚,和之前铿锵怒斥衙役时简直两个极端。

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四弟,后背疼吗?”大嫂忧心的问。

尽管席子上铺了干草,但道路崎岖,难免被石头所伤。

霍长安摇头,“大嫂,辛苦了。”

李玉枝和霍静雅一起拖着霍长安行走,两人肩膀早就磨出血,火辣辣的疼,但是霍长安后背肯定也好不到哪去,只是他不说而已。

“要是大嫂力气足够,能背得动你,也不至于让你受这种罪……”

霍长安心口一刺,“大嫂,不要再这样说。”

霍静雅舔一舔干裂的唇,愤愤低语:“我看桑凝儿身体根本没事,走的比谁都快!明天让她背着四哥走。”

桑宁刚才一被解开脚链,就迫不及待的去“找水”,一眨眼就不见了。

所以霍静雅才这么说。

除了桑宁,李厂和胡四也去找食物和水了,剩下杜山和田开武在这守着。

想到那两个坏心肠的衙役,霍长安皱起了眉头。

*

桑宁一到无人处,就跑进了空间。

她一口气喝了个痛快。

灵泉水一入嗓,烧疼的喉咙马上见好,犹如烈火遇大雨,那种反差感,不要太爽!

泉水映出桑宁灰头土脸的倒影。

其实桑凝儿长的和桑宁很像,只是桑凝儿因为年纪小几岁,更幼态些,大眼睛,小鼻子小嘴,有种不谙世事的天真。

就是现在太瘦了,不像她每天吃美食,圆润润的。

桑宁很满意容貌没怎么变,欣赏了一会儿,然后脱了破碎的衣服。

她撕了一截裤腿,沾着水擦了一遍身上的伤和脏污,只留下脸没擦。

“噗通!”

一条大黑鱼一跃而起,身体弯成拱桥,然后又钻进水里。

这里面竟然有鱼!

桑宁兴奋的叫一声,刚想下去捉,又想到什么。

这空间与她的意念相通,一开始她就是用意念将水舀在手心解渴的。

于是她伸手。

大黑鱼果然朝她游过来。

桑宁心里有数了。

嘿嘿,今晚就姜它放茴大孜然,落实到胃!

从空间出来,桑宁就开始一家一家的寻。

这个镇上的人都逃荒去了,家家锁着门,桑宁爬了几家,每一家都很简约。

穷!

她找到了两个陶罐,几个粗陶瓷碗,两头干巴了的蒜,全扔进了空间里。

幸运的是,她又发现了一窝老鼠!

在老鼠的洞穴里,找到了一把黄豆,一堆花生,还有苞米粒子!

“对不起了鼠兄,这些我就征用了!”

谁能想到,人家穿越吃山珍,她穿越还要从鼠口抢食呢!

悲哉!

桑宁不嫌脏,乐滋滋的把吃的全扔进空间。

临走,她看到了在院角放着的一辆木头独轮小推车。

这玩意儿在古代普通农家,也算个小财产吧?

但想到一直躺在席子上被拖着走的霍长安……


罢!征用了!

不过桑宁将这家的水缸打满了灵泉水,还捞了两条大黑鱼放里面。

不知道这家主人何时才能回来,也许回来的时候水已经干了。

但是她此时没别的相赠,甚至没有一身蔽体的衣物。

只能想着,有机会再来这里时,另做补偿吧。

桑宁听了一会儿,然后爬过墙头。

这家里,竟然还有个瞎眼老太,此刻摔在墙根下,爬不起来了。

“婆婆,你家里就你自己吗?”

桑宁上前把老太扶上土炕。

“你是谁呀,大家伙儿都回来了吗?有没有看见我儿媳妇和小孙子呀?”

“婆婆,我是路过的。”

“哦,原来是路过的。”婆婆灰蒙蒙的眼失望了。

“我儿子打仗死了,我哭瞎了眼,大家去逃荒,我儿媳妇为了我不走,我说要上吊,才把她赶走了。这辈子怕是再见不到了吧!”

婆婆说这话时很平静,不知道是看开了还是麻木了。

看着干瘪枯瘦,不知什么时候就孤独死在罗网遍布房子里的老人,桑宁第一次真实面对,这个世界的贫瘠和残酷。

苦难具象化了。

她的心里涌起一股酸涩,为这片大地上生活的百姓,还有一腔忠勇却惨遭屠戮的英雄。

不该这样的。

不该这样的。

她为什么穿越到这里来,又能做些什么?

桑宁给老太太能放水的地方都灌满了灵泉水,抓了不少大黑鱼放到里面。

“水?”老婆婆不敢置信,直接把头伸进水缸喝起来。

“婆婆,把门关好,水藏起来,我走了。”

“闺女,等等!”

老婆婆颤巍巍从脏兮兮的被子里掏出一小筐鸡蛋。

“我一天吃一个,本来想着给孙子留着,不过可能等不到了,鸡也死了,你拿上些。”

婆婆可能自己还没察觉,她的声音比刚才有力气多了。

这个时候的鸡蛋是多么金贵的东西,桑宁咽了咽口水,想着霍家的那几个小娃儿。

她拿走了三分之一,十个鸡蛋。

“婆婆,你会等到你孙子回来的。”

太阳的余晖散发最后一分热量,丝丝寒意渐起。

西部地区和京城不同,昼夜温差大,白日烤炙,夜里取暖。

李玉枝从脏污的包袱里拿出衣物,先给老夫人披上,又给霍长安盖上,再就是幼子。

霍家罪名是谋逆,出京时无人敢来相送,只有二弟妹跑来送了些银两和御寒衣物。

二弟妹是个好运气的,她娘家不知走了哪道关系,硬是保下了她,二弟在牢里写下休书,这才没有跟着一起流放。

只是可怜了两个小女娃,就此跟亲娘分开。

如今银两也被衙役薅去了不少,剩下的一点都不敢再用,想等到凉州再做打算。

“给桑氏留一件吧。”老夫人抱着昏昏欲睡的两个女娃儿说。

李玉枝点头。

应该的,毕竟今天多亏了她。

霍静雅焦急的看着残垣断壁,“她怎么还不回来,不会是找不到水吧?真没用,还不如让我去!”

“水袋一滴水都没了,这样下去我们会死的。”云水仙干咽了一下。

桑凝儿不会跑了吧?

“不光没水,炒面也没了。”大嫂低低的在老夫人跟前说。

她的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里面褐色的面粉也就剩了一小把。

刚够两个小的吃。

黑窝窝头被流民抢了,衙役今天也不会分吃的。

今天连七岁的儿子都没得吃了。

她看向霍锦棠。

以前粉雕玉琢的脸蛋已经晒的脱皮,萎靡的小身子如同烈日下晒蔫了的青菜。

“娘,我没事,先给妹妹吃。”霍锦棠懂事的说。

可他的肚子,正发出咕噜咕噜的提醒。

提醒他的身体,必须进食,否则就会坏掉,崩塌。

李玉枝一把抱住儿子,终于忍不住压抑哭出来。

这一路,她作为大嫂,顾着一大家子,不敢让自己软弱,可是她真的好累。

她撑不住了。

这是她和大郎唯一的儿子,丈夫不在了,儿子不能再出事。

夫君,该怎么办啊?

“玉枝……”老夫人张张嘴,谴责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大嫂……给锦棠……”

霍长安不知从何处掏出半个拳头大的窝窝头,那上面,还沾染了一丝血迹。

李玉枝一惊,“这,不是昨晚你的口粮吗?”

“我,不饿。给锦棠吃。”

怎么可能不饿!

四弟以前一顿就能吃六个大馒头!

如今他眼窝深陷,双颊无肉,比她们任何一人都消瘦的快速,竟又偷偷省下这吃食。

天哪,这又能撑多久!

霍静雅终于听不下去,对云水仙说:“咱们不能这样干等,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水和吃的。”

“可,衙役……”

“我看这两个还好说话,我求他们。”

“姨母不会同意的。”云水仙有些害怕,看向老夫人。

可是这次老夫人没有阻止,垂着眼说了一句:“小心些。”

“我也去。”一直沉默的三嫂谢雨柔也站起来。

杜山同意了三个女人出去找食物的要求。

反正都带着铁链,也跑不出这荒芜的镇子。

她们走了没一会儿,桑宁推着独轮车就出现在拐角。

她主动先到杜山面前,重新戴上了脚链。

“四夫人没找到东西吗?”

杜山心又往下沉。

去西地的路程他最熟悉,要是这里都没什么东西,往下走,只会更荒凉。

桑宁很虚弱般摇摇头,“只找了半罐水,每家都空荡荡的。”

“杜差爷,还请借您一点盐巴,和刀。”

杜山掏出一把匕首和一小撮盐洒进她的陶罐里。

“快一些。”

犯人身上是不允许带危险物品的。

“多谢。”

自桑宁出现,霍家人的目光就一直跟着她,见她终于往这边走来,李玉枝先一步迎上来。

“只有,水吗?”

她很快失望,眼神重新变得木然。

“还有车。”

霍锦棠跟着说了一句,干裂的小嘴扯了一下,笑的很艰难。

“是给四叔用的吗?这样四叔就不会伤到背了。”

“对啦,就是给你四叔用的。”

桑宁心疼的看着霍锦棠,他说话时,呼吸有点不对,太过急促。

这精神状态和无神的眼,已经是脱水的前兆。

桑宁连忙让他喝淡盐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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