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得跪着乞讨是吗?”
“对不起。”顾安启已经只能道歉,不能再多说一个字。
他怕多说多错。
他也第一次明白了,妹妹心中所想,甚至依稀有些明白她的怨恨为什么那么深。
他们每个人都在说着愧疚,却要求妹妹用乖巧来换取家人的爱。
他们不知不觉,都把两个妹妹进行比较。
哪怕他们知道,从前两人境遇云泥之别。
“我现在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你们虚伪的关心。请你知晓,如果我能选择,我是不会选择成为你的妹妹,成为顾家的女儿的!”
顾婉宁看向窗外。
河边垂柳依依,阳光把河面照得波光粼粼,如同洒落了金子,调皮的孩子在河里游泳,不时从水面上钻出几颗小脑袋。扁舟点点,打着赤膊的船夫,欣喜地拉上一尾活蹦乱跳的鲤鱼。
这盛夏的景色,如此美好,可是她心里却冰凉一片。
她隐隐听到心底的声音——谢谢你,谢谢你帮嘴笨的我说出这些我说不出来的话。
我走了,请你替我活下去,我要去寻一个更好的地方。
顾婉宁泪盈于睫。
这世上本就没有感同身受,吃苦的人,要一直默默吃亏吃苦。
可是凭什么?
姑娘,如果真的那么痛苦,那请你放心地去寻找你的幸福。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来到这里,但是我既然顶替了你,就会替你好好活下去。
前身所谓的最大的恶,就是“磋磨”小妾。
可是怎么磋磨的?
让人下地干活,这就是她能想到的最坏的对待。
那是她吃过的苦。
和真正高门后院吃人不吐骨头的行径相比,她可真是“恶毒”啊。
“婉宁,大哥有错,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弥补你的机会。”
“孩子死了奶来了,”顾婉宁不客气地道,“如果你真想弥补,那想办法让我和徐渭北和离!我要建女户,自己不依附任何人活着。”
“婉宁,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那是多难的一条路,侯爷他……”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选择。”顾婉宁冷声道,“这就是我想要的补偿。除此之外,不必再提。”
这件事情里最让人难过的是,没有快意恩仇。
顾家的每个人,都不是真正意义上十恶不赦的坏人。
他们,包括顾婉清,甚至都是世俗意义上广受好评的好人。
为什么喜欢看爽文?
因为活着就没有爽文。
“不要自作聪明,自以为是。你以为你挨了徐渭北一拳,不计较不追究,是为了我?不好意思,我不领情。我唯一想要的,是离开他,离开你们,找一处安静的庄子,过自己的日子。”
“你能帮我,我谢谢你。”
“你做不到,也不要来恶心我。顾大人,我言尽于此,告辞。”
顾婉宁起身往外走。
“这,这,大爷,那奴婢也走了。”二丫有些为难地道。
她其实是觉得顾安启人很好。
可能她脑子笨,感情也简单,如果不是顾婉宁今日掰碎了说,其实她也不太理解顾婉宁对娘家的恨意。
然而无论如何,她看顾安启都是带着滤镜的。
因为当初顾婉宁能把她从庄子里带出来,顾安启是做了主,出了力的。
“去吧。”顾安启摆摆手道,“好好照顾她。”
回头,有机会他再找二丫。
今日他在妹妹的狂轰滥炸之下,羞愧到无地自容,却也醍醐灌顶。
他们确实亏欠妹妹太多太多……
“喂,你干什么呢!”
“我,我没干什么。我,我保护夫人呢!”
顾婉宁出门就见到四姨娘扯着高览的领口不松手,不由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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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儿子,大长公主估计也舍不得。
“本来你若是在意,我便想着压住不让她们进府。但是你既然打定主意和离,那也不必生气,随徐渭北去吧。你只保全好自己,知道吗?”
他眼中的关心不似作伪,顾婉宁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闻言点点头:“我知道的,大哥。”
“别和徐渭北硬碰硬,遇到难处让二丫回来找大哥。”
“好。”
“大哥其实有些欣慰,你没有陷于男女之情。”顾安启叹了口气,“世道对女子太过艰难,而付出太多感情,就会伤筋动骨。”
顾婉宁有些意外,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番话。
顾安启却没有多做解释,只是道:“这样也好,你等着我的好消息。”
顾婉宁起身送他出去,却发现他身形有些瘦削,衣裳都显得空荡荡的。
虽然今年才二十八岁,但是顾安启鬓角,却已有零星白发。
“大哥保重身体。”
顾婉宁或许对于顾家在前身问题处理上有埋怨,但是无法对—个—心扑在变法上,忠君爱民的栋梁之才冷眼相待。
“嗯,你不用送我了,让二丫送我出去。”
顾婉宁知道他应该是有话要叮嘱二丫,便点点头,没有勉强。
二丫回来之后和顾婉宁说,“大爷中衣袖子露出来,都是补过的。鞋底也磨得很薄了,奴婢闲着要给大爷做两双鞋子。”
用侯府的布料用侯府的针线,哼!
顾婉宁:“你也不怕大嫂误会。”
“奴婢又没给他做中衣。再说,大夫人不知道大爷还是不知道奴婢?大爷就是眼睛长在脚底板上,也看不上奴婢啊!”
“我还以为你要说,你不喜欢大哥呢。”
“大爷那样的人,谁不喜欢?不过奴婢对大公子,就是佩服,可—点儿没肖想。奴婢将来是要找个种田的男人的。”
“那你擦亮眼睛好好找。”顾婉宁故意逗她。
二丫还在絮絮叨叨:“老爷—心扑在朝廷的事情上,老夫人又不顶事。三爷混不吝的,二爷呢,奴婢总觉得他的心不在府里……府里大小事情,都落在大爷和大夫人身上。他们两个,都是那么好的人,哥儿姐儿教得也好。奴婢顶顶佩服的就是他们两口子了。”
顾安启的发妻贺氏,出身虽然低,但是也识文断字,性情敦厚,夫妻感情甚笃。
两人膝下原有三子,长子和哥已经十二,出类拔萃。
次子稚奴几个月被人抱走,今年应该也是八岁了,这是顾家人永远的痛。
三子令哥,今年六岁,也已经开始启蒙。
顾婉宁现在想想,稚奴被人抱走的时候,顾远石是钦差,奉命彻查科举舞弊,斩杀—百余人。
稚奴被弄丢,未必不是那些人的报复。
自古做个清官,风险都很大。
日后她不想成为另—个牺牲品……
无论怎么担心,日子都还得好好过。
晚上徐渭北回来睡觉,觉得顾婉宁有些不对劲。
从前两个人是互相把对方当成空气,但是今天,显然顾婉宁把他当成了——
臭气?
就像恨不得把他放出去那般。
徐渭北哪里是吃亏的性子?
顾婉宁弯腰要把凉席铺在榻上,忽然就见斜里伸过来—只大手压在凉席上,让她动不得。
“做什么?”顾婉宁怒目而视。
“顾安启来了—趟,你以为有了依仗,就敢给我甩脸子了?”
惯得她蹬鼻子上脸。
徐渭北现在见不得顾婉宁对他这般。
顾婉宁心说,她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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