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秋天,绿意依然盎然,只是梧桐、银杏已开始泛黄。
接下来的两周,梁数一直在学校和公寓两点一线,专心搞学术。
学校里有个新任务,带研一新生参加高校的院系朗诵比赛,她和另一个同事章姐作为带队老师,连续加班了3天,指导学生讲稿,帮他们改ppt,改语气声调,模拟演练指导,无暇顾及其他。
今年的演讲主题是“爱校如家 强校有我”。周五下午是比赛日。周四一整天的汇报演练,让她对比赛成果有了些许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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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挨到周五下午,由于带队老师不能现场观战,学生们是直接进入赛场汇报,梁数和章姐在屋外焦虑地等着结果。
2个小时后,学生们出来了,各个耷拉着脑袋,梁数心里一沉,恐怕是凶多吉少。
他们各个垂头丧气地,她和章姐对视了一眼,心想果然还是研一新生,估计是临场发挥卡壳了。很多大一新生都会发生这种情况…
没想到小队长朱一一,走到梁数面前时,突然上前拥抱她,大声说,“梁老师,我们得了第一!”
周围爆发出一串大笑,“被我们骗到了吧,哈哈哈哈哈哈!我们得了第一哦!谢谢梁老师章老师,哈哈哈哈!”
“咱们一定要庆祝一下,去吃火锅?今天一定要好好喝一杯,真是太开心了!”
“你没看到刚才梁老师的脸,她以为我们垫底了,一直皱着眉,哈哈哈”
“刚才物院的那个学生会主席还以为他们稳了,我们汇报完之后,他的脸色真难看呀,黑如锅底,哈哈哈哈,打败大神真是爽!”
一群人叽叽喳喳,蹦蹦跳跳,青春的脸庞,热烈的年纪,真好啊!
梁数和章姐手挽着手,被学生们包围着,裹挟着,去了火锅店。
吃火锅时,开了两个大锅,8个人热热闹闹吃完,小朋友们不少人喝了rio,梁数也跟着喝了点,居然被气氛闹的有点微醺了。
正准备散了,出门散步回家,吹吹风,清清脑,小朋友们又闹着要去附近的酒吧。
说是庆祝得还不够,意犹未尽,朱一一说这附近新开了一间酒吧,女生不收费就能进,还赠送一杯鸡尾酒。
梁数和章姐规劝他们,这6个人里4个是女孩,朱一一是里面最漂亮的,听说学生们私下里评论她为系花,平时她的讯息也比较灵通,周围吃喝玩乐这块也最懂。
其余两个是男孩,瘦瘦弱弱的书生。
4个女孩正是花一样的年纪,肤白貌美,脸上又挂着稚气未脱的青春气息,一眼就知道是未出校园的学生妹,很容易被围猎。
朱一一身上更是有种舞蹈生的纤细和妩媚,梁数不放心她们四人行动,万一在酒吧出了事,她作为老师,脱不了干系。
她和章姐两人一直劝说,好说歹说,也劝不住这帮涉世未深又理智不在的小朋友们。
章姐家里有事,先走一步,只能梁数陪着她们一起去。
两个男孩兴趣缺缺,回学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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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不远,打车十多分钟就到了。小姑娘们路上已经开始兴奋得整理妆发,讨论衣着。
一个个都把头发放下来,涂上眼影口红,有一人还画起了烟熏妆,丝袜也脱了。
梁数好笑得看着他们,觉得他们蓄谋已久了。
等她们下车时,一个个长发披肩,散发着清纯气息,眼睛因兴奋而灿烂,透露出好奇和伶俐的光芒。
朱一一更是自信把衣服拉高,露出小蛮腰。
梁数跟在他们后面进入酒吧,感受到酒吧中无数道打量的眼神。
这间酒吧的定位似乎就是附近的大学生们。
他们一伙人到达时,9点,正是热闹时,大厅里满是年轻的帅哥美女。
男生们各个阳光帅气,活力四溢的气质,鲜少有一身名牌,身材肥胖,举止油腻的。
他们大多数身材匀称高挑,有的一身机车服,有的一身运动服,散发着阳光的气息,短发利落,眼睛有神,四处寻找着美女。
她们进入酒吧大厅没多久,就有酒保给她们指路。
这间酒吧是主题酒吧,主打摇滚乐主题。酒吧播放着摇滚乐队的音乐,墙上挂满了摇滚明星的海报和照片,甚至还有模仿摇滚乐队的装饰。
昏暗的灯光,强烈的节奏,高亢的旋律,充满力量的鼓点,让人感到亢奋又刺激。
梁数的学生们,像四朵金花,在酒吧里的被年轻人追逐,她们情绪高涨,与帅哥们聊天谈笑。
有两个女生还进入酒池里跳舞,尤其是朱一一,犹如今晚的舞池女王,尽情释放年轻的活力和激情,也被竞相追逐。
不停地有帅哥过来搭讪,有请喝酒的,有请吃果盘的,琳琅满目,各种颜色口味。
酒保们熟练地端上来各种食物,梁数坐在高脚凳上,吃着小食,紧盯着四朵金花。提防他们的饮料被人下药。
在车上她已经跟四朵金花说了,不要乱吃别人的东西,饮料离开过视线就不要喝了,并要求他们两两结伴,不能单独行动。
看他们都有遵守梁数的规则,梁数才放心。
也有人来搭讪梁数,她兴致缺缺,一人端着喝酒。来人看梁数的模样,也就转战四朵金花了。
与她相比,四朵金花实在太粉嫩太好骗。
酒吧太嘈杂,梁数被来来去去的人搅得烦躁,起身出去透透气,顺便抽根烟,提提神。
小朋友们在吧台坐着,她趁机放松一会儿,等下他们去跳舞,可不能犯困,要警惕些。
还没走到门口,梁数就被一人喊住,“这不是梁大美女嘛!原来你喜欢这种青年酒吧,喜欢小鲜肉啊,早说嘛!”
梁数一抬头,看到魏卫,咧着大白牙,一步跨上了,就用手搂她的肩!!!
她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其实这段时间魏卫给梁数发过2次微信,都是半夜10点左右,问她要不要出去玩下,按他的话就是“快活快活”。
梁数没兴趣,就没回。后来他就没发过来了。
没想到在这酒吧遇到了他!这个冤孽!
梁数被魏卫搂着转了身,带着往回走,想挣脱,但人实在太多,动作幅度稍微大一点,就会撞到别人,她只能被他牵制着。
他在舞池边的第一排正中间有卡座,酒保们异口同声喊着“魏少好!”
不一会儿,经理来了,点头哈腰向魏卫问好,“魏少欢迎光临!我们陈总早就打招呼过了,让我们好好服务,您看你想要什么,按照惯例还是?”
魏卫懒懒开口,“陈老三呢?怎么没看到他?”
经理忙回答,“陈总说一会儿就到!您先玩,他已经在路上了。”
魏卫不置可否点点头。
这才转向梁数,“你怎么在这?一个人?我约了你这么久,也不见你答应,原来偷偷来约男人!”
我用得着偷偷约男人?!
梁数翻了一个白眼给他,“我出来玩还要跟你报备?”
魏卫看了梁数的冷脸一眼,咧嘴一笑,“我这不是想表现么,你一直不给我机会!”
梁数懒得跟他应酬,站起身来,“那等下帮我把单结了,算你表现过了!”说完走向原来桌子。
“一句话的事儿!”说话他一直跟着梁数。
梁数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魏卫嬉皮笑脸:“我总得看清楚是哪桌吧。”
梁数看了他一眼,接着往前走。
其实两个桌子离得不远。
她带他进入高脚凳区域,相比于卡座,这里简直是平民区。
她们的桌子上,小小的2平米区域,挤满了人,四朵金花只剩两朵,还有三个陌生男人,一看就是附近的大学生。
梁数和魏卫一走进就迎来了五双好奇的眼睛,两个女生朝梁数挤眉弄眼,意思是老师哪儿找来的帅哥!
桌上的三个男的则是感受到了危机,魏卫今天又穿了一身LV logo的衣服,只是LV字母是暗纹,印在黑色皮衣上,裤子看不出牌子,脚上是AJ。一身贵气!
暴发户!虽然比上次低调了些,梁数心里不屑。
三个男生都是邻家大男孩类型,跟魏卫不能比,两朵金花明显对魏卫充满了好奇。
梁数走到座位上坐下,转头对他说,“这就是我的桌,你看到了吧!B18!看完可以回去吧,这儿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魏卫却不走,嬉皮笑脸地挤过来,看着两位学生妹,笑到“妹妹们真水嫩,跟着梁大美女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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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酒店房间,一路上,魏卫始终牵着梁数的手。
他的手很干燥,宽大厚实,包裹着梁数细嫩的手指。
梁数有些不适应,觉得不真实,这个人突然地出现,强势地出现在她身边。
她们两个不像是一夜情的陌生人,更像是相恋已久,刚结束异地的情侣。
进入电梯间后,魏卫放开了她的手。周围人流陆续进出,让她终于感受到了理智的回归。
梁数想,其实他们不熟,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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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卫把她带到了酒店的中式餐厅。
酒店的中餐厅人不多,他们未坐在包间里,而是大厅找了一张角落的小桌子。
他俩面对面坐着。
公共场合的强光,加上面对面的座位,让梁数无所适从,微微侧着身,尽量不看他。
魏卫倒是无所觉,一切如常地点了几个家常菜。
魏卫打量着她,挑了挑眉,笑起来:“听说你帮魏卫那小子教训了上海圈的人。”
果然是魏卫出卖她。
梁数点了点头,不想多说,这里是公共场合。
魏卫却是兴致来了:“说说看,怎么赢的?”
梁数明显敷衍:“手气好罢了。”
魏卫又笑了:“有两把刷子。”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还是要当心。别跟着魏卫不知深浅。”
梁数点了点头,她其实跟他真的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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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很快上来了,他俩吃饭,全程再无交流。
魏卫一直有事在忙,时不时地看手机,回复信息,打电话,中英文对话都有。
梁数埋头苦吃。这家餐馆真不错,可能是饿了,也可能是刚才体力消耗大,她食欲大开。
梁数现在可以肯定,魏卫不可能是男公关。男公关不可能忙成这样,都到了惜字如金的程度。
但她对他知之甚少,也不想费劲猜,没那么大好奇心。她想到个词,露水情缘,很贴切。
等梁数吃的差不多了,也开始看手机,查看附近的路况,考虑要不要打车回家。
魏卫倒是适时停下来,似乎忙地告一段落。他将手机黑屏,看着梁数。
慢条斯理说道:“你要不要过来,陪我一个礼拜。”
梁数看着他,眼睛一点点眯起来,熟悉她的人知道这是危险的微笑。
这是她第一次被人这么没礼貌地冒犯!
梁数冷静了一下,压制心中的怒火,决定不与他正面刚,沉得住气答:“你猜。”
魏卫也看了她一会儿,确定她并不是默认委婉地默认,也不是调情,又笑了:
“抱歉,可能给你歧义了。我是想说,我很喜欢你,但是我比较忙,没法跟你约会。所以想请你迁就我,你过来我这儿,可以吗。”
是换了种说法,但换汤不换药。
梁数心想,我看上去这么随便且好骗!
说白了,想要SEX,又不想负担,想要既不耽误时间又高效解决需求,做梦呢!
姐缺男人?!
第一次见面是她主动送上门。但这不表示她愿意第二次,还是被别人主导的第二次或者更多次。
“你猜。”这次梁数看着他,甚至不眯眼了,面无表情。
魏卫看着梁数,也不说话。他隐隐感受到气氛的凝窒。
他触到她的逆鳞了。
梁数不想与他虚与委蛇,9点多了,也该回去了,就速战速决吧。
她说:“你想要SEX,但不想DATE,是吧?这样的途径很多。我给你直条明路,你这样的外形,去酒店的PUB里站一站,马上就有收获。
你还可以选择你喜欢的,每晚不同风格都可以。随你挑。走好不送!”
说完,她伸手拿包,起身走人。
话不投机半句多,本来过来就是想见招拆招的。魏卫的基本诉求她知道了,也就好办了。
魏卫却是立刻伸手拽住梁数的手腕,微一用力,阻止她的行动。
梁数怕闹得太难看,本来起身到一半,又坐下。
魏卫说:“你为什么来?”
梁数说:“我怕你去我学校。”
魏卫说:“现在不怕了?”
梁数说:“现在觉得无所谓了。我按套路出牌,奈何有人掀桌子。”
她心想,这种傻逼,当初在拉斯维加斯是怎么瞎了眼,撞上的。
魏卫沉默了下,轻声说:“我只想要你,我这次是特地来找你。”
他看到梁数眼中的嘲讽,又说:“我知道我的魅力,但我不要别人,只想要你。”
梁数嗤笑:“我?何德何能?让林总留恋。”
像梁数这样的女生上海比比皆是,唯一不同的,可能是梁数高校老师的身份,PUB里不常见,或者说魏卫身边不常见,有新鲜感呗!
梁数看着他,也认真道:“我没兴趣。在拉斯维加斯已经说了,主持人一时接不上话,会战术性喝水,而我们那天也是因为需要,战术性睡觉。”
梁数又说:“在上海会玩德州扑克的女生很多,玩得好的也很多,漂亮的主动的女生更多,你多待几天,好好领略下上海女人的风采。”
她拉开魏卫握在手腕上的手,说:“时间不早了,先走了。”
这次没等魏卫答应,她就起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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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梁数走到酒店大堂门口时,听到后面的脚步声。
魏卫走到近前,梁数以为他又要拉手臂,赶紧往旁边走。
他跟过来,看到她的反应,没有上前,而是与她保持一段距离。
他低沉地说,“你放心,我不强迫你。
我这次可能会在上海逗留几天,你可以随时来找我。我一直住在刚才的酒店,也可以给我手机留言,我看到就回复你。”
梁数沉默。
他想了想又说:“还有,我没那么随便。”
梁数没说话,与他挥了挥手,低头上了出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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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梁数心情惆怅。
果然有因就有果。
一夜情就应该结束在发生的地方,发生的地点。何必带回来呢,徒增烦恼。
出租车经过外滩,游人如织,有一家三口一家四口全家旅游的,有年轻情侣你侬我侬的,有闺蜜组团大声跳唱的,有孤身自拍絮絮叨叨的。
人生百态,相聚在外滩。
而她和魏卫,也是百态之一。
在10000多公里外的相遇,居然能莫名其妙延伸到这里。
而这10公里的路程相逢,又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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